傅琪想出来那个为一子疗伤的方法,同时也以绝了阿星上位的路。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两全其美罢!
他们往安城北去,不知该说运气好,还说是命运的搬弄,一路再未遇见其他险情。
找不到目标的追捕者,气懑之余,把路边其他无辜人等也骚扰到了。
上次他们在饭铺打起来,给出大笔赔偿。因为有一子在,他们觉得还是很有能活捉一子的,生怕路人去告官,节外生枝,所以先把无辜人等安抚住。
一子骨头太硬,被他们打成那样都不投降,最终还是水遁。他们无头苍蝇般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药铺的出药记录找到端倪,顺藤模瓜找到渔夫、再追向北,路上曾经找到一子的踪迹,最终还是失去,气也要气疯了,再骚扰路人,就没赔偿了——反正路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从安南狼狈出逃的张大佬,真晦气,又被他们骚扰到了。
谁叫张大佬是逃跑的,路上难免鬼鬼祟祟。公子达派出来的追捕者,要找的就是鬼鬼祟祟的人!
张大佬当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一子。但谁说一子会以本来面目逃亡呢?追捕者们疑神疑鬼之余,哪里都得找一找。
张大佬被骚扰了一顿,还以为遇到了强盗。追捕者们检查他是不是正主儿,他以为强盗重口味,好那一口儿……就算好那一口儿,骚扰小傅之类唇红齿白的也就算了,怎么搞到他头上?看来口味是够重的!变态!变态下手没个顾忌,说不定会xx完了再虐杀啊……
张大佬正脑补到心惊胆战的当口,追捕者们验明他原来不是,放过他,到别的地方找去了。
张大佬畏畏缩缩的爬起来……咦,又来了别的强盗!
这次的所谓强盗,其实是简竹派来补刀的。
简竹很知道驯马的诀窍:烈性子?不怕不怕。骄傲?更不怕了!饿一顿、打一顿。骑一下试试,再烈,再饿,接着打。只要打不死。也就驯服了。
真的宁肯死了也不屈服的马儿,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搁在人身上,就更少了。
简竹在桑邑治了张大佬一次,看张大佬没有全心全意的屈服,就接着瞅机会整治。那伙儿追捕者走了之后,简竹的人很知道机会来了,跳出来,又把张大佬踢打一顿。完了把他的行李抢了。
简竹让张大佬带出来的细软,这会儿,又抢回去了。
张大佬连哭都没眼泪了!
他不是孤身子出逃的,还带了娇妻美妾。幸亏两拨强盗都没有动女眷……是把钱都抢了,没钱吃饭。女眷们会动他!
张大佬真正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来了救星。
“咦,张老板,你怎么回事儿?”救星看到他这个模样,表现得很吃惊。
“您认得我?”张大佬抹了眼睛,看看救星,不认识。屡遭大难。他如今口气也谦恭多了。
其实救星就是简竹的人,不久前刚刚给他补刀、把他逼到这般田地的。月兑了蒙面巾、洗掉了脸上的锅灰,张大佬就不认识了。救星暗笑,对他道:“我是简老板派来的呀!简老板不是让您保持联系吗?所以……您怎么了?”
“我遭盗贼了!”张大佬呜咽。
“哟!那快报官呀!”救星很热心。
“得了吧!报官有什么用。”张大佬是个明白人。如今他也傲不得了,就求救星道:“简老板有什么差遣,请尽管说吧!报酬不敢争论多少。请替我把家口养了,就感激不尽。”
“家口养不起。”救星代简竹推辞,“简老板说,像张大佬府上的娇客,他养不起。”
“绝不要求锦衣玉食!能活命就行!”张大佬要求降得很低了。
他要求低。不等于娇滴滴的内眷们要求也会低。
救星受过简竹嘱咐,这点要跟他说说清楚:“若只是等闲衣食钱,简老板看在张老板面上,倒是肯出的。但这钱是给张老板的,不是代张老板养家口的。张老板拿这钱养家口,是张老板的事儿。简老板不出面。免得回头,府上说简老板虐待了她们,简老板吃罪不起。”
张大佬被一连串的老板绕晕了。他本来智商不低,但颠沛流离的生活会令人智商下降。他郁闷道:“直说吧!简老板打算怎么办?”
救星莞尔一笑:“这样,张老板以把家眷寄在路边旅舍里,开饭照着客饭开。衣物的话,每人每半年给个十尺布。伙计们穿什么品质的布,给的就是怎样的布。如此标准来解决衣食,只说是张老板得的工钱,先寄放在旅舍老板那儿,按期放,不带简老板一个字,如何?”
张大佬人在矮檐下,只得低头道:“那就这样吧。”
“还有一件事儿。”救星道。
张大佬紧张的等着听。
救星推心置月复道:“尊夫人与老板结情深,当然不用担心。是尊小妾们如果过不惯这样的苦日子,想另攀高枝,咱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帮忙留人哪!”
张大佬咬牙:“她们要去,就去!别人想买她们,我老婆还能赚点银子在手里!”
救星拍大腿:“着啊!尊上有这样的决心,何愁日后不赚到钱买更好的妾啊!男儿双手赚黄金,千妻散尽还复来嘛!”
张大佬哭笑不得:“那简老板到底有何差遣?”
救星提点他:“现在,哪里还有活钱好赚?”
张大佬迟疑:“各城都有门路吧……只是一下子不好措手……”
救星提点得明确一点:“西边!”
张大佬“呀”了一声,冷汗要冒出来了:果然画城是冒险家的园!只是——“在下这身子骨儿,只怕还经不起那边的竞争。再说,听说那边不是又打起来了嘛……”
爵士向无常君宣战,这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大多数人的反应是:怎么又打了!就像旁边住个邻居,恶夫天天打老婆,一开始还有点气不忿,后来听惯了,只好摇摇头,嘴皮子上来一句:“造孽!怎么又打了。”
反正邻居只是夫妻大战,又不会打到旁边的院子。多亏上古圣人划下的格局!邻城的人都以隔岸观火。
只要不跑到那个战局里去,就不会受牵连。
张大佬不想跑到那战局里,他苦着脸求情:“简老板是怎么想的?怎么我……我这样跑到那里,还能赚钱?我还能不能活下来哟!”
画城战火一起,活与不活,确实只能听天命。
其实画城自从各大佬们建立起割据秩序以后,已经很久没有热战了。各支商队,都已经习惯了遵守他们的秩序、文明经商、然后平安回家。
谁知爵士找到个好借口,逞着炽热已久的野心,向无常君宣战!
而无常君也不是省油的灯。旁边各家割据的老大们,静极思动,也都蠢蠢欲动。不知怎么一来。画城就打得挺热闹的了。
倒也不算太失控——如果战争还有“控制之内的战争”言的话。好吧,画城的战事还算在控制之内。但各城都已经严密观注,如果有必要,不排除联合出手。
当圣人划下十二城的格局之后,各城池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都不互相攻打,相安无事。但如果一个城池内部乱得太厉害,控制不了,乱战漫延,把其他城池都卷入混战中,那圣人的格局禁制……
再厉害的禁制,都禁不住千万年之下,人心贪欲。
一旦乱战漫延开,所谓十二城的格局,也就形同虚设。
一旦民不畏死,也就无法以死惧之。足够多的生命冲击在圣人的禁制线上之后,禁制线会在鲜血中瓦解。所谓十二城和平大局,将就此分崩碎裂,成为一个传说。
十二城的城君,都很了解这一点。
这么多年,十二城的格局还能维持下来,并不全靠温良恭俭让。该出手镇压时,十二座城,都不吝于流血镇压。
这就是十二座和平已久的城,都还保留各自军队的原因。纵然这一段和平时间特别长,很多地方都用华城的雇佣武士来代替了本土军队,但军队仍然顽强的存在着。
其中也不乏小熊侍卫长这样,热血沸腾的好男儿!
他向安城君洪逸请战:“君上!西境乱矣!熊愿出战!”
洪逸很赞赏小熊这样一不怕苦、二很爱找死的精神。但是,作为君主,他比较稳重:“再看看吧。画城君说,他还控制得住局面。”
画城君召集了他能召集到的城内所有割据大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佬们都同意:不能乱。乱了,大家都吃亏。
其实大佬们内心深处,谁不想火中取栗……
但火势也要控制得住才行!如果火焰燎原,把猴子们都烤熟了,那栗子熟得喷香,又有甚用?
其余十一城的严重关注,大佬们都知道。他们更知道:就算他们有这个野心,一起豁出去,也吃不下整整十一城!他们没这么大的胃。
既然知道吃不下,只好老实一点、配合一点。大佬们都表示:他们会派兵,围住骚乱区域,坚决不让骚乱蔓延。
比安君洪逸更快,简竹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已经乘着风,悄悄往西边走了一遭,看了看宝刀、看了看无常君、也看了看爵士。无常君跟爵士的战争,演化为六方大战,其实他有推波助澜。大佬们说,骚乱不能蔓延。简竹在风中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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