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一九八年二月十六日」
隔壁的那个麻瓜老太婆前天突然和我打了招呼,那时候我正打算出门散步。为了防止被发现,我和西里斯一直住在麻瓜的村子里,这里很偏僻,很长时间都难以看到一张陌生面孔,虽然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老太婆很古怪,从来不和别人打招呼,一直都是一个人默默生活。刚搬来那会儿,好心的村民悄悄提醒我,她是个疯子,最好不要和她多接触。其实不用为此担忧,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女人根本不会主动靠近任何人。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的人……就和我一样。
卢平没有妨碍我和别人交流,或许他认为麻瓜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今天,那个老女人突然和我谈起她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外孙女,说到她们的时候她显得很高兴,呆滞的神情都变得鲜活起来。她给我看她女儿的照片,她一直随身带在身上,还有为外孙女做的可爱的小衣服,粉红色的,粉蓝色的,鹅黄色的……她坚持要把粉红色的婴儿服送给我,当我向她提及我也许会生一个男孩,她突然暴跳如雷,莫名其妙的摔杯子砸碗,还把我赶出了她的屋子。
她确实是个疯子!
***
当海姆达尔看见下方高耸的山丘时发现情况真的不太妙,高空湿冷刺骨,云雾很重,视野极为不佳,凛冽的寒风带着浓重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他刚刚才飞过一丛茂密得犹如亚热带地区才能看见的树林,这里的情况却完全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上方俯瞰下去,这片山丘几乎看不见一点绿色,只有星星点点的枝桠覆盖其上,离得太远瞧不清到底长了什么东西。狂风开始大发其威,天空中乌云密布,海姆达尔回头望去,这里即将被暴风雨洗礼,身后几里外的地方却仍是阳光普照。
“斯图鲁松!不能再飞下去了!”始终和他保持距离并且咬得很紧的一名选手突然飞到他身边,大声喊道。“我们应该找个地方避雨,我估计这雨不会下很长时间。”
乌云里降下寒冷的雨滴,呼啸的风频频把雨点吹打在脸上和脖子上。
“斯图鲁松!”久等不到回答,那名选手一边瑟缩着一边大叫。“不要逞强!这里不是密闭的赛场,淋点魔法雨没什么要紧,这里是野外,没有魔药没有医师,这一场冻雨淋下来会着凉发烧,会得肺炎,甚至可能会没命的!比赛才刚刚开始而已!”
海姆达尔还是没有吭声。
那名选手又等了一会儿,在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一扯扫帚柄,向下方沉降而去,看样子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找地方躲雨去了。
“我知道这比赛绝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骑在扫帚上始终不偏不倚的保持飞行航线的海姆达尔喃喃自语的说。“我曾经设想过可能遇到的天气,老天爷当然不会一直友善下去。”他用袖子抹了抹被雨点浇打的模糊不清的护目镜,不过没什么作用,因为他的赛服渐渐被雨水浸湿。“下面根本没有能够躲雨的地方,一望无际的嶙峋岩壁,要往哪里躲?钻石头缝里吗?!”
天空在这段时间越来越暗,犹如黑夜降临,星的雨丝增大成密密麻麻的巨大雨点,噼里啪啦的浇在身上,少顷,整个人就从里到外的湿透了。闪电的白光一瞬又一瞬的划过层层叠叠的乌云,霹雳的轰鸣倒因为雨水的噪声被减弱了气势。
海姆达尔放弃了观察天空四周围以及观测其他选手情况的想法,决定一门心思飞离这片地区,早点月兑离乌云的掌控便能早点摆月兑冻雨的迫害。
飞天扫帚速度竞赛最后一场居然安排了为期两天的马拉松越野赛。
这是很多人都始料未及的结果。
***
今天早晨他早早起床,吃过早饭之后就离开了帐篷前往集合地点。一直到出发之前,天气对速度竞赛都很和蔼。无风无云也无雨,虽然阳光不够明媚,却也是温暖如春。
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场的关系,集合点周围挤满了人,要不是工作人员早就安排好了选手专用通道,矮小的选手连进场都成问题。今天观众们的热情比太阳火热。
海姆达尔老远就看见了托马斯,不是因为他玉树临风、鹤立鸡群,而是他有戴帽子的习惯,除了上课时摘下,其它时候总看他戴着一顶鸭舌帽。海姆达尔排在队伍里朝他们招手,他们很快予以回应,那些一大早赶来赛场的同学并没有因为缺乏睡眠而无精打采,反而很活跃很兴奋,他们叽叽喳喳的指来指去,凡是看到一个会动的东西都会大惊小怪一番。
当裁判长出来公布比赛内容时,整个集合点一瞬间炸开了锅,选手们倒是表现的很镇静,惊呼声都是观众们发出的。
安静————
人群很快平静下来。所有人看向裁判长,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最后一场比赛将为期两天,中间怎么飞,一天飞多久全凭选手自己拿捏,只要是用大赛统一分发的飞天扫帚,只要在48小时以内飞完整个行程并返回此地,你的分数就会被记录在案并算进总分里。请听清楚我的话,一定要赛完全程,如果当中弃权,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没有飞完全程,那么最后一场比赛就没有得分。
裁判长注视着选手们的表情,等待了一会儿,然后续道:不要妄想投机钻空子,或者耍什么小把戏以图蒙混过关,我可以告诉大家,赛程中间会有大赛工作人员跟踪监视。说着,裁判长伸出食指指向天空。大家可以抬头看看上面。
人们依言仰望苍穹,绵长的龙吟响彻天际。一支由挪威脊背龙、天马、鹰头马身有翼兽等飞行动物组成的空中编队正在人们的头顶上方盘旋,龙吟,马鸣,鹰啸此起彼伏,把整个天空烘托的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地上的人们也跟着沸腾起来。
这些飞行动物身上都驮着随行观测员,谁都不知道裁判会在哪些动物身上坐着。
我想奉劝大家一句,没有看见不代表不存在。裁判长对飞行梯队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从这些孩子们的脸上可以看出,她的思想已经充分传达给他们了。我们裁判或许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当你要做某些不该做的小动作之前请好好考虑一下这是否值得。
出发地点设在一个临时搭建的3米高台上,选手们依照上轮结算的成绩依次出发,也就是第九轮结束以后排在第一的那位选手第一个出发,一分钟后第二名出发,以此类推。
第九轮结束以后,海姆达尔的排名确实如他自己预料的那样重新落回第二集团。16,有一有六,不算太差。某男孩阿q的安慰自己。
“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句话贝尔尼克已经说了不下三遍,如果时间允许,很可能会继续说下去。
海姆达尔此刻正被同学和师兄们团团围住,有几个同学甚至调侃他们应该来的再早点或者干脆再晚点,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刚刚见面就要再次面临分别。
“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一位同学发问。
“替我祈祷吧,伙计们!”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说。
“事实上我们都快把祈祷你拿冠军当做朝圣了。”
“难怪我老是觉得耳朵痒。”
嘻嘻哈哈的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海姆达尔也知道,他们是为了让他放松,不想给他负担。
海姆达尔套上赛用手套,一副准备上战场的架势。“我现在很需要高手的加持。”他说。
“来,这就是高手给你的加持。”邓肯十指一张用力掐住他的两颊向外一拉。
埃德蒙则说了一大串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西班牙文,据说是他们家流传至今的古老祷文,听说很管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贝尔尼克依旧老调重弹,像个殉道者那样把嘴巴抿得死紧,一边小声嘀咕“隆梅尔”“杀了我”什么的,一副担惊受怕的惶惶模样。海姆达尔觉得他有点神经过敏,遂决定不去理睬他。
“你现在还想让我告诉你飞得快的秘诀吗?”威克多说。
“不想知道了。”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我已经决定了,等这个比赛结束以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参加关于飞天扫帚或者关于飞行的任何比赛。”
威克多忍着笑说:“那就祝你好运。”他亲了亲海姆达尔的额头,拍拍他的脸。“去吧。”
身负同学们的“朝圣祷文”和几位高手的“加持”,海姆达尔昂首挺胸的拎起扫帚攀上木头楼梯的最高端。
***
离开赛场之后天气一直不错,阳光甚至比之前更耀眼,沿途风景也很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一分钟可以做很多事,在利用飞天扫帚飞行上来说,持续一分钟不间断的加速能够同后一位拉开多远的距离或者能够赶超上前一位多少,无论怎么设想,都很有遐想空间。
海姆达尔的想法是不能被后一位超过,如果被第17名超过了,就说明这一分钟里前15位选手已经跑的没影了,还谈何反超,谈何拉近距离。
他不知道第15名目前的位置,所以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往前赶,再美好的景致都装不进眼睛里,只顾着埋头赶路。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位骑天马的观察员,告诉路过的选手你现在是第几,你飞行的方向是否正确,飞行的高度是否合适等等。海姆达尔猜测,这一路上肯定有数不清的观察员持续关注他们,就像裁判长之前透露的,他们不会让你看见他们,他们只会在需要出场的时候露脸。
单纯的马拉松飞行比赛不需要耗费多少脑细胞,只要记得抓紧手柄然后加速就行,它不像两队相争的野蛮的魁地奇运动,更不是骑着家用飞天扫帚去买菜那般悠闲,时间长了以后你就会发现,不间断的持续飞行是相当枯燥乏味的。虽然风景不错,但是你只能坐在扫帚上远远看着,随意动一下就容易偏离航线,而校正方向是很花时间也很耗力气的事情。
海姆达尔不知道别的选手怎么样,他却是时刻不敢大意,生怕多走冤枉路而白白浪费时间。或许同学们的“朝圣”举动真的感天动地了也说不准,在飞掠过一片微波粼粼的水面之后,第15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海姆达尔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手柄一个加速笔直冲了过去。
这位选手很悠闲……嘴里甚至还哼着小曲,遛弯一样的惬意。
“哎?又来一个。”这人根本不知道反省,看到有人超过他居然还挺高兴。“快点快点,前面那个人刚刚超过去没多久。”甚至还替海姆达尔出谋划策,替他着急。
有人超了他?“你不是第15名?”海姆达尔高声问道,眯起眼睛想看清他的样子,可惜护目镜遮去了大半张脸,几乎分辨不出五官。我应该把他们的校服记一下的,某男孩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反思起来。
那人咧嘴一笑,微黑的皮肤衬的他的牙齿异常洁白。“我是第12个出发的。”他乐呵呵的说。
也就是说连带自己,这人已经被4个人赶超了。“你不要紧吧?”海姆达尔试探的问。
“一切正常。”第12名爽朗的回答。“快走吧,按照你的速度,一定还能赶超一位。”
海姆达尔说了声“谢谢”便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还剩下十五分之十四。他在心里默念。
t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