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马尔福抬起脸,狂啸的风吹扫四野,一阵阵雪花在空中飘飞,落在发上、覆上眼睑。他改变了姿势,不知是因为站立过久、还是由于气候,他的双脚仿佛丧失了知觉……
无情的天气,他心想。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德姆斯特朗,一年多前、甚至更早以前他就有意识地关注这间学校。对了,当初他是怎么想的?在让人思维迟缓的天气里,只有不断的思考才能替大脑解冻。卢修斯强迫自己陷入沉思。
一切都是为了德拉科。
比起霍格沃茨,他更欣赏德姆斯特朗的教学方式和一成不变的价值观。可惜纳西莎怎么都不同意,她不希望儿子离他们太远,尤其是远渡重洋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上学。几次三番商量无果,只得作罢。如今想来,要是当初他坚持己见把德拉科送进这里,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事了……
“马尔福先生,请跟我来,校长先生要见您。”
替他传话的人终于舍得回来了,就在卢修斯通过思念妻儿以及追忆过去来迫使自己忘掉这严酷的温度之时。他整了整衣襟,习惯性的露出一抹假笑。居然让他等了那么久,该死的伊戈尔·卡卡洛夫,马尔福先生在心中大声的咒骂。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卢修斯琢磨自己应该拿何种精神面貌来面对卡卡洛夫。毕竟他俩都有一段相同且“不堪回首”的过去,卡卡洛夫靠“改邪归正”摆月兑了它,而他自己,感谢梅林,好在他醒悟得及时,没有被拖进万劫不复的泥沼中。如若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们的画像。
这些年来,他和卡卡洛夫都有意识的避开对方,今天的碰面在所难免。早前寄出的信应该已经抵达了校长办公室,卡卡洛夫亦明白他为何事而来。赞美萨拉查!卡卡洛夫校长终于学会不再感情用事了。卢修斯嘲讽地弯起嘴角。
当悬挂着客迈拉浮雕的大门在眼前开启的那一时刻,卢修斯的脸上出现了疑惑和不解。门内不是他认为的卡卡洛夫,而是一名满头华发的老者。他把视线拉回身旁,却发现领路的人已不知去向。
“请进,马尔福先生。”老者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并赶在卢修斯发问前续道:“很抱歉,卡卡洛夫校长临时有事,目前不在校内,所以由我来接待您。”
卢修斯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悦,举步走进房内,并坐了下来。大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要喝点什么吗?”老者缓慢且和蔼的说。
“用不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失礼,卢修斯连忙整顿思绪。“喔,是的,谢谢,请给我一杯不加糖不加女乃的茶。”
“要不要加点伏特加?”老者浑然不觉般的建议。
马尔福先生婉拒了。
就在等待茶水的片刻里,卢修斯清清喉咙:“请原谅,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
“卡捷宁,菲利克斯·卡捷宁。”话音未落,茶水出现在书桌上。“您请。”
卢修斯接受了对方的善意,“谢谢。”
“关于您来这里的原因,我是知道的。”
对方突如其来的开门见山打得卢修斯措手不及,一杯茶端在手里喝也不是、不喝更不是。
卡捷宁教授笑道:“就像刚才告诉您的那样,卡卡洛夫校长暂时离校、分/身乏术,有些工作得由他人代为处理,您寄来的信件也是一样。希望您不要介意。”
卢修斯低头喝了口茶水。很好,他想,至少有人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不会白忙活一场。
“我想问的是,您打算替斯图鲁松先生请几天假?毕竟现在才刚开学不久,本学期的课业还没有真正步入轨道,打下牢固的基础对年轻人来说极为重要。”
卢修斯放下茶杯,正打算说话,身后的大门应声而开。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矗立在门口,额头因为奔跑沁出了一片汗珠。“卡捷宁教授。”他跨进门里,然后力持平静地转向卢修斯。“马尔福先生。”
卢修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脸上有了一丝动容,赶在失态前,他成功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
卡捷宁教授依然操着他那不疾不徐的和缓口吻说道:“坐,我的孩子。”
海姆达尔坐在了最靠近卢修斯的一张椅子上。
“想必你已经知道叫你来的原因了吧?”卡捷宁教授替海姆达尔沏了一杯茶,顺手倒进一小勺柠檬风味的伏特加。
海姆达尔道谢后接过茶水,没有着急品尝。“是的,”他转头看向卢修斯。“我想我知道。”
卢修斯却因为他的话皱起了眉头。
海姆达尔觉察到他的困惑,便把杯子放下,拿出刚收到的那份“四无”信件。
在看见字迹的第一眼,卢修斯就明白了。“你愿意去看看他吗?”他难得低声下气的说。“事实上我正是为此而来的,德拉科的情况令我们束手无策。”
这是一个父亲发自内心的恳求,没有人能忍心拒绝。海姆达尔亦不能。此前,他正因为这封言简意赅的信而困惑得六神无主,马尔福先生的到来正和他意。他立刻表示了愿意前往,卢修斯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
“事实上来之前我已经和你的父亲——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沟通过了,他告诉我,只要你愿意,他不会反对。”
海姆达尔听言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卡捷宁校长插进话来:“那么,这下您能够回答我了吧?”他好脾气的提醒。“需要请几天假?”
***
绒布简单得替他收拾了几件衣物,海姆达尔连校服都没月兑就跟着急不可耐的卢修斯乘上了马车,为了尽早赶回英国,马尔福先生投入了一大笔钱财,雇了一辆套着三匹健壮天马的长途飞行马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坐进马车,海姆达尔着急的说。“德拉科怎么会……”
卢修斯疲惫地揉揉眉心。“我现在不方便明讲,总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实在是没办法……”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的言辞中没有愤怒、伤心,只有些微的抱怨和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失笑的成分在里头,这个发现令他愈发模不着头脑了。一直悬着的心倒是渐渐放下了,他是不是能够这么猜测,其实事情根本没有德拉科在信里说的那么严重?!
海姆达尔叹口气,倒回绵软的靠背中。这时候他终于有闲心想别的事了。因为走得过于匆忙,他只是简单的向莱昂说明了情况,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他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德姆斯特朗。女乃糖也暂且交由莱昂代为照顾,不过他曾暗示过,可以带着女乃糖在神奇动物研究室门口多晃两圈……
然后他想到了威克多·克鲁姆,亦想到了自己的“怪病”,心头涌起一股解月兑感,或许在远离了德姆斯特朗,经过短暂的离别之后,他的毛病就能不药而愈了。
海姆达尔这般憧憬着、期待着、盼望着。
***
马车是在一个叫霍格莫德的村子里降落的,不是海姆达尔此前以为的学校大门口。
卢修斯告诉他:“很多时候,霍格沃茨并不如德姆斯特朗那么随心所欲。”
海姆达尔听明白了他所谓的“随心所欲”是什么意思,遂哂然一笑。不过他的笑容没能保持多久,他忘记了英国的天气有多么的平易近人。身着厚重的德姆斯特朗冬季校服的他一下马车便被闷出了一身汗,海姆达尔忍耐的告诉自己,等到了目的地以后就好了。
英国的气候对发愤图强没有帮助。黑猫豆荚是这次“旅游”的随行人员之一,它曾表示此前从未来过大不列颠岛。
古怪的理论。海姆达尔决定不予理睬。
卢修斯带他另坐了其它的马车,在地上跑的那种,由一匹令人毛骨悚然的夜骐拖拉。坐上马车时,卢修斯故作姿态地扬声道:“我很感激邓布利多教授肯借给我一辆学校的马车。”
海姆达尔觉得霍格沃茨奉行的品味与众不同,很有个性。
大老远,他就看见了它——由角楼和高塔环抱着的巨大城堡,坐落于两座层峦叠嶂的山体之间。马车在一个巨大的铸铁大门前停下,海姆达尔下车以后发现铁门两侧的柱子顶端各立着两座带翅膀的野猪石雕——张牙舞爪、动感十足。
“你怎么敢?!”
卢修斯的低喝在几步之遥外响起,声音中饱含怒气。
海姆达尔抬眼望去,开启的铁门边站着一个男人,身材瘦削,白发稀疏,眼神阴沉且不友好,流露着不可忽视的警惕。
“校规里明确规定,凡是来访的陌生人都要经过详细的盘查。”瘦削男子干巴巴的说,眼睛却是盯着海姆达尔……脚边的行李。
一只骨瘦如柴的猫从男人身后走出,然后蹲坐下来,这只动物的眼神同样令人不适。
英国人的审美观真奇特。看到这只不怎么漂亮的同类,豆荚毫不客气的嘲笑。
说不定它也这么想你。海姆达尔撇撇嘴回敬。
豆荚抬起爪子轻轻擦过他的脸。
这猫现在知道使用暴力了,海姆达尔夸张地哀声叹气。这时候,那边的争论有了进展,瘦削男子做出了让步,也就是网开一面,不检查海姆达尔的行李了。
卢修斯冷冷扫去一眼,带着海姆达尔挺胸抬头地走进大门。
***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带给海姆达尔第一个、也是最为直观的感触便是——很多女孩儿!别样的风景让他这个在一间“和尚”学校里就的学生不由得感慨万千起来。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猜测着现在是否已经下课,因为到处都能看见穿着不同颜色校服的学生在眼前走来走去。他欣赏他们,他们也好奇地注视着他。海姆达尔身上的校服说明了一切,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能够得知,并非所有学生都明白德姆斯特朗校徽代表的含义。
海姆达尔想,他们盯着他看的原因大概还因为他的穿着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在穿越一个露天中庭时,海姆达尔骤然发现了熟人,他很快知会了卢修斯,转头看向栽种着高大树木的庭院。“嗨!夏比!”他一边吆喝一边挥手。
聚集在树下谈天说地的赫奇帕奇们齐齐回过头来,原本靠在树干上的夏比吃惊地站直身子。
“等等!”阻止了对方欲向他靠拢的行为,海姆达尔打了个手势。“不急,以后再说。”
夏比虽不甚理解,却也依言行事了。
海姆达尔向他笑了笑,转身走向等在一旁的卢修斯。
霍格沃茨城堡比想象中要巨大,天花板很高,大厅宏伟,在经过精雕细刻的大理石楼梯时,海姆达尔为上面繁琐的花纹咋舌不已。与德姆斯特朗城堡追求的凛然磅礴截然不同,霍格沃茨更注重细节方面的装饰和点缀。
卢修斯带着海姆达尔绕过大理石楼梯,来到左侧的门前。
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苍白的脸色使他的黑眸愈发冰冷幽深,他神情冷漠地看了眼卢修斯,然后又用略显尖刻的眼神扫了眼海姆达尔。
“我不知道你会等在这里。”卢修斯信步走上前说。
黑袍男人眼中的凌厉骤然加深。“我偶尔也要像个正常人不是吗?为了提醒那些总在背地里把我说成不可理喻的疯子的可爱学生们别忘记了我其实是个人的现实。”他自我嘲讽道。
刻薄的言辞让海姆达尔不由得心中一凛,他不会就是……
“里格,”卢修斯无可奈何的摇头,转向海姆达尔。“这位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也是德拉科的魔药学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我不是你儿子的家庭教师。”斯内普慢慢眨眼,然后他的眼睛眯缝起来。“这么说他就是那个男孩?”
奇怪的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卢修斯却听懂了。“没错,他就是那个男孩。”
“寒暄就免了。”断然拒绝了海姆达尔欲伸手问好的举动,斯内普转身推门而入。
海姆达尔讪讪放下手,拖着行李紧随其后。
“别介意,”断后的卢修斯靠近海姆达尔身后,小声道。“千万别往心里去。”从没有安慰过他人的马尔福先生好不容易才抠出这么些字眼。
“我明白。”海姆达尔亦小声回答,艾薇的日记已给予他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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