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骤张,腥气扑面。
“尔敢!”身着破烂污垢宫装的白展须眉皆张,断声厉喝。
便在他这一声长喝之下,那疾驰而来的光点顿了一顿,紧接着,赤色离火内的凶兽面露迷茫之色。一息之后,那离火中异兽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畏惧。
异兽的离火眼眸中,三枚弱到极致的光点在其内不停挣扎。如若仔细观看,便能看出那几不可查、正拼命挣月兑的五行离火魂魄之中,隐隐浮现出三个少年惊恐万分的脸谱!
南离山脉属于山海大陆南隅,但凡天地,皆有四象之气。东方木属青龙之象,南属朱雀离火象,西为不死坎坤白虎象,北则沐浴乾天兑泽之力,呈玄武之象,驭使水属。
这白展不知从何处知晓这借魂元凝成阵法之术,生生抽离三个少年的魂魄,其后调动自己大五行元力,模拟出此等骇人听闻的离属血阵。
此时阵法已经安定下来,远远的围绕着他的身体四下翻飞,那三只异兽却若有若无的拉开与他的距离,犹如即使身死,依旧忘不了生前他给的恐惧一般。
“白师弟,你我是为本家,为兄这份苦心,别人不理解也便罢,偏偏除了你不能!”白展阴森一笑,继之更为嚣张的笑了出来。
这几日以来,他拼尽全力凝聚这离兽血阵,险些本元枯竭,经脉灼伤。天幸那猎国大宗之人,似乎笃定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倒也没有找来。
这二三日,他可当真犹如度日如年,此时阵法已成,不由得心下畅快。
在他话出口的当儿,转头看向此时飘在东方的一只满身被鲜血笼罩的巨大玄鹫,其苍劲的毛羽犹如钢针铁扫,离火元力翻涌。偏偏在他看来的瞬间,畏缩着朝后飘掠半丈。
“你害怕也好,或者说你对我心生怨念也好,但我只想你知道一件事。”白展面色一阵扭曲:“这南离群山,自从入山,我们便已经成为猎物,你见过有那只猎物,能在入山猎手手里逃得生命?”
这句话说完,却是神情萧索。瞥眼看见旁边两只同样全身流动着如血离属元力的异兽,他神情登时变得狰狞。
“要来,那便来吧,大不了我白展与你同时万劫不复!”
驻守在西方与南方的两只异兽,在他阴沉的目光中同时缩了缩。西边的玄鹄,巨大的翼展趿拉下来,血光四溢。在他目光扫去的刹那,惊叫着后掠几分。
“哼!废物!即使你现在拥有了比先前强大太多的力量,终究还是不敢有所动弹。”白展眉头一挑,赤色方器尖啸着朝前一斩!那玄鹄巨鸟避之不及,半支翅膀被一剑斩了下来,众多碎羽片片飘落。
玄鹄惨叫一声,离火浓郁的眼眸中,那团淡淡的魂元又淡薄几分,眼见便要消散。伴随着那魂元消散了一些,被斩下的翅膀,却又慢慢凝聚而出。
右侧的玄鸿见此惊变,全身羽毛竖起,正待逃离。硕大的鸟眼一转,堪堪止住逃势。
白展见三只离属异兽眼里都有了驯服的意味,方才冷哼一声。自怀中取出一根灿若血色玛瑙的羽毛,其上流露出来的气息,远远超过大五行一阶的修为,堪比传说中的玄兽。
据说一只玄兽出世,甚至能顶上数位大五行二阶高手的合击。也只有这样不出世的异兽羽毛,才能带来如此洪荒的威压。
“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个阵法,是我按照上古血炼异兽阵形成。但凡血阵,均要以比之强劲数倍的异兽元灵引动,这根赤羽我研究数载,其上留有一丝玄兽气息,刚好成为此阵之引。血阵一旦形成,定会吸引来大量天地元力。而我们,便是要借助这天地元力,来与那人决一死战。”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无比的光芒。
随着白展的引导,他占据了乾北之象,却是玄武所在。三只异兽魂魄转动,随着转动,整个血阵血腥之气更浓,而其内的凌冽之意也愈发强盛。如此运转数十次,觉得阵法运转无碍,他才停了下来,长呼一口气。
回想那一夜,他引领着宗门一行八人进入鸦山绝谷,就地歇息,等待午时之后动身追踪晨悟众人。不承想遇上南离火狐围猎风影鸟,最终被风影鸟击败之后溃逃。
便在卯时三刻,溃逃而来的南离火狐,于谷中遇见和衣而眠的钟驭大宗弟子。猝不及防的内门弟子,甚至来不及调动自身元力,便被百数南离火狐生吞活剥。
白展一想到这惨状,心里便会恨得咬牙。尽管他想将这一切尽数推到晨悟大宗以及天音众人身上,但终究埋怨自己粗心大意,要是当时自己能细心一点,便不会选择一个易于狩猎的山谷歇息,那些内门师弟也不会不明不白死亡。
怎奈后来,猎国大宗之人出现了。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直指自己,要纳自己为奴。
为何他先前不出现,偏偏在自己宗门人数折杀过半之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猎国大宗,一早便布下了猎局,他不仅赶在晨悟大宗,定然比天音宗门进山还要早。只是他一直按兵不动,只待钟驭门人与两大宗门之人交手。两败俱伤之后,便会跳出来坐收渔利。
思前想后,白展登时血涌上额,躯体汗湿。
恐慌!恨!怎能一言道尽。
他猎国大宗明显与钟驭结成联盟,当日明知南离火狐围谷却不加以援手。再到后来现身便是雷霆攻击,苦苦相逼,如此的心狠手辣,无一不让人发指。
白展这几日谨慎恍惚行来,暗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片山脉。如若侥幸,他或许能够真的祸水洞引,挑起猎国来人与两大宗门之争。可是越前行,他越觉得这样的想法犹如蜃楼海市,几乎永远无法达成。
猎国来人一路行来的所作所为早已说明,他们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处于一个猎局之内。他们犹如一张随时都能铺散开来的大网,只待其余两方势力一有损伤,便会撕破一切温和假象,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即使他真的将天音与晨悟量大宗门众人,借助猎国之手出去。接下来,整片南离山脉中,定会陷入绝杀。那猎国此次进山的四人,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反目,相互追杀,而到那时,钟驭宗众人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还有作用,但终究会成为弃卒。
白展越想越心寒,这猎国大宗之人心思如此叵测,当真闻所未闻。与猎国大宗联手,不易于与虎谋皮。
那日见宗门师弟想讨得自己欢心,生生被沼毒吞没,他便动了心思。这是让他也难以抑制内心激动的想法,只要一朝失手,定会万劫不复。如若成功,则自此之后,他便拥有了叫板猎国来人之力。
他不愿做个猎物,他须得在自己还能掌控一些事物的时候,尽量多的取得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面前无际,却又看不出丝毫端倪的沼泽,给了他变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他最终决定,在这片能让元力腐朽的阳山沼泽里,来一场自己掌握主动的猎局。
他的第一手牌,便是围绕在他身周的离兽血阵,依仗此阵,他能发挥出大五行一阶绝强的战力。如若依旧不能致对方于死地,那便动用他潜藏的手段。
接下来的几日,白展便在沼泽附近寻找地儿歇息下来,每当太阳高过头顶,他便会移步走到那片沼泽处,时不时凝望深处,一看便是半柱香的时间。目光内事儿流露兴奋,时而变得担忧,时不时又变得踟蹰。
那三只异兽,自从试炼成功那一日,便被他用不知什么方法掩藏起来,丝毫看不出端倪。
浮光婉转,自郑晟强撑着突破觉境,众人合力袭杀双生蛊。导致双生蛊避开攻击,发起反击,最终众人无不受伤,而猎西陵陷入昏迷,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日。
在这数日里,猎壮由最初只能盘膝在丈数外关切的探看,到后来,已经能寻来杜蘅香草为弟弟降温。
那只颜色赤金的蛊虫,兴许是这几日没有吸食异兽脑髓的缘故,一直如拳头大小。却是一动不动的趴在猎西陵左臂处,触须轻动,忧心忡忡。
经过这几日,那原本动辄便调动大五行元力,将众人逼开数丈的金色小蛊。也渐渐放松了心神,又过得六七日,便连李木都能上前探视一番。
猎西陵依旧昏迷着,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体内时不时会发出无比锋利的元力流动,将猎壮生生逼退开来。
云紫衣这些日子内心忐忑,最初只是远远盯着沉睡的猎西陵。过了几日,缓步来到猎西陵身旁,偶尔接过猎壮手中的杜蘅香草,仔细的为沉睡的少年擦去汗渍。
如此几日后,但凡睁开眼睛,他都会缓步走到猎西陵身旁盘膝坐下,接过猎壮递给他的杜蘅香草,小心翼翼的为眉目紧闭的少年揩去额上的汗珠。樱唇紧闭,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赵欣心内沉重,倒也没有闲情来调笑着小少女一番。
王萧只是淡淡看了云紫衣一眼,便垂下头去看着时不时动一下眉毛的猎西陵,脸上满是担忧。
要说这将近半月的时间以来,令众人欣喜的事儿,便是钱尺伤势已然痊愈。并在同双生蛊的交手中,将元力运用得更加精致,体内元力,甚至还隐隐增强了一分。
郑晟的伤势虽说还没全好,情状却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由最初要依靠赵欣用元力渡入,方才能勉强将那日汹涌元力所击溃的足少阳经以及足厥阴经调顺。到了此时,却是好了七八分,身周有淡淡的大五行木属元力波动,竟然当真一跃,进入了大五行初期。不可谓不因祸得福。
元问与陈冲两人这几日滞留此地,早已经闲得发慌。抽了空闲,便将东回峰三岔口处的地形地势探看了一个究竟。此时声音远远传来,却是两人谈笑着回来了。
与此同时,云紫衣探向少年额头的手指一颤,紧接着,面色刹那变得苍白。便在她用杜蘅香草为少年擦去汗渍的刹那,一股锋利无匹的力量,骤然冲入她体内。
“啊!”元力境界尚不精深的少女,登时痛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