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手机屏，颜悦的大眼瞪着老板的大眼，一个一脸惊讶，一个一脸警惕。
“你是什么怪物？”
“老板你怎么在我手机里？”
这两句话同时响起，让双方的表情各自加深。
颜悦立刻说：“我不是怪物。”
老板赶紧问：“你说我在你手机里？”
这两句话又是同时响起，老板面色一沉，抢声道：“让我先问。”
颜悦闻言，立刻闭嘴，只是手腕抬起，眼睛凑近手机，再次从各个方位地把小老板观察了一遍。此刻，老板只有手机屏幕的四分之三高，颜悦的手机屏幕是4.3寸的，那老板现在是活月兑月兑的三寸丁，小小的，胖胖的，让人想捏捏。
胖嘟嘟的老板语气不好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颜悦立刻端坐身体，如果面试一般地答道：“我是颜悦，你公司的下属，在母公司的工程部上班。”
小老板眨眨眼，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道：“哦，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觉得你好熟悉的样子。”
颜悦也眨眨眼，他如果记得没错，刚才老板见到他的时候明明问他是什么怪物来着。不过颜悦不想说这些没用的话题，看在老板这么可爱的份上，他就不戳穿他了。
老板笑容满面地问：“我怎么会在你的手机里了？”
“我也不知道，一开机就看到你在我手机里了。”颜悦因为直视着小老板的眼睛，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他的心中顿时有些不好受。
“是吗？”老板笑道，面色依然和蔼，“可我记得我是在回家的路上啊。”
听到这话，颜悦的眉头一皱，心里涌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但这事情太过诡异，他也不敢妄自揣测。他想了想，说：“老板，你稍等一下。”
颜悦说完就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百度，关键词输入后点击搜索，弹出的讯息赫然就是那日经历过的车祸，也就是说自己没有记错。
那么……
啪！
扇耳光的响声再次响起，颜悦看着自己通红且隐隐作痛的手，感受着自己疼得有些发烫的脸，确认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虽然这个可能很不科学，颜悦也根本不想承认，但他的内心还是不断地回荡着这个假设。
老板……死了。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眼露疑惑的小人，再次确认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吗？”
小老板皱眉反问：“哪天？什么事情？”
颜悦垂眸低首，神色有些抑郁。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拿起手机，屏幕对准了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日的新闻，不大的新闻现场图片和老板的脸摆在了一起，下面是宋体字的新闻内容。手机里的小人迟迟没有回应，颜悦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颜悦并不知道要一个人接受自己的死亡有多难，反正方才他一想到老板已经死了的这个可能时，心就痛得受不了。
他的脑子里甚至在想一件事——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自己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生活、工作，这样的事情都要被夺走？
又过了一会儿，老板略显低沉的嗓音才响起，“我不想看了。”
颜悦将手机屏幕转向自己，他努力压抑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地分析道：“虽然很不靠谱，但我想你现在应该是灵魂的状态。”
“……嗯。”老板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让颜悦的心里更加难过。他不禁出声安慰道：“你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在现场，后来也跟你在同一家医院接受过治疗，不过在我出院前你就转院了。当时负责我的医生说你人没事，就是醒不过来。”
话音刚落，老板的眼睛就亮了，急切地问道：“那就是说，我可能还活着？”
颜悦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皱眉道：“很有可能，不过我们得先查一查。”
老板顿了片刻，才追问道：“你准备怎么查？”
“当然是查住院记录啊！”颜悦伸手模了模下巴，眼睛瞟了墙壁一眼，低头对老板嘱咐道：“我出去找隔壁的人帮忙，等会你千万别出声啊！”
老板当即应诺，他也不是傻子，这种会被抓进研究所的蠢事自然不会干。
颜悦拿上钥匙出了门，转个身就站在了隔壁的门前。他抬手敲了半天都没人应门，却仍旧锲而不舍地一直敲着，老板心中诧异，却没有出声询问。
忽然，正当老板确定屋里没人的时候，里面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墨绿色的防盗门猛地被人拉开，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出现在门后，十分暴躁地骂道：“颜悦你这个逗比，都沉默以对表示姐不在家了，你还敲什么敲？！”
这个衣衫凌乱的女人皱起了好看的眉，咬牙切齿地说：“颜悦，你找我干什么？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这可不是你会干的事儿。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小心我把你信息发遍男同的交友网站！”
颜悦嘿嘿笑了一声，丝毫不惧其威胁地道：“倪倪姐，你帮我个忙吧！”
女人的名字叫张倪，她看似恼怒，实则无奈地瞪了颜悦一眼，让开身道：“进来说吧。”
“谢谢倪倪姐。”颜悦的嘴很甜，哄人特别的有一套。他进了门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倪倪姐帮我查一下富山区私立医院的住院记录吧！”
手机里的老板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个人居然一查就查这家医院，还就查这么一家，有古怪！
手机外的张倪也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解地问：“你查住院记录干什么？”她上下扫了颜悦一眼，担心道：“你不会也有心脏病了吧？”
颜悦有些哭笑不得地笑了起来，凑近张倪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惹得后者眯着眼看他，很是恼怒他不争气地骂了一句：“痴汉。”
颜悦立刻双手合十，耍赖道：“帮帮忙啦，倪倪姐，这可是人生大事啊！”
“谁他妈的人生大事是泡汉子啊？就你，死没出息的！”张倪骂是要骂，骂完还是转身进了卧房。颜悦自然是脚跟脚地走了进去。
张倪租的这个房子跟颜悦的户型不同。颜悦是二十多平米，单间配套。张倪的有四十来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不过颜悦的那间，是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张倪的这间则是客厅里乱七八糟，卧房里整整齐齐。她十来坪的卧房里摆了三台电脑，两个台式，一个笔记本。
张倪径自走到笔记本面前坐下，伸手取了旁边的黑框眼镜带上，周身气势立刻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她过去是名it工作者，业余爱好是黑客，曾结识了一群同道中人，跟着他们四处发威。结果其中的几个进了牢子，立时让他们意识到此事的不正确性，张倪才慢慢淡出圈子。如果不是熟悉的人，都不知道她曾有一段在网上呼风唤雨的日子。
“名字。”张倪对颜悦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便懒得多问一个字，颜悦却立刻意会地答：“林珉瑜，双木林，王字旁一个民的珉，瑕不掩瑜的瑜。”
手机中的老板听到此话，眉头皱得更紧，不过转念一想他是自己的员工，那眉头倒是渐渐舒展了。
不大一会儿，信息便出来了。张倪扫了一眼后，快速地道：“三天前进去的，诊断结果是……”说到这里，她顿时停住了，一双美目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颜悦，声音小得很，仿佛她觉得这是让人难以置信。
“植……是植物人。”
颜悦的表情很平静，让她有些担忧，不禁开口安慰道：“别伤心，还有救！”
“嗯，我知道。”颜悦微微一笑，面色如常地致谢道：“谢谢倪倪姐，那我先回去了啊！”
张倪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再次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颜悦的表情，很平静，眼睛里不悲伤，反而……像是在高兴。张倪这下更是慌了，心想这孩子不会做出傻事吧？她不由得万分真挚地说：“你可别做傻事啊，我不想给你收尸啊！”
颜悦被她这表情逗笑了，再三肯定地说：“不会，我坚强着了。”说完，他就挥挥手，回到自己屋子里。他伸手打开手机锁，老板的脸一直望着他，眼中的神色比最开始好了很多。
“是植物人，也就是说还有救。”
老板嗯了一声，表情已经平静。颜悦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不禁高兴万分地说：“现在只要找到让你的灵魂回到身体里面的方法，就好了。”
忽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看着老板的眉头皱得很紧，“不过你应该正处于危险之中。当时车祸发生后，汽车确实有着火，但很快就被我扑灭了。按理说这样的汽车，爆炸的可能性非常微小，但它爆炸了，这并不正常。我觉得汽车里可能被人安放了炸药。爆炸的时候车里应该没有火焰，因为我用的是干粉灭火器，粉末已经布满了车前盖的内部，但炸药发挥了效用，那很可能是遥控炸弹。遥控炸弹的距离并不远，那么当时那人应该在围观的人群中。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立刻按下爆炸的按钮，这一点我就想不明白了。”
颜悦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而手机中的老板看着他紧皱眉头的脸，忽然心脏狂跳。
这个人居然分析得如此全面，难道不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