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翻翻的,任谁都受不了。颜舒才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分钟不到,就受不住地嚷道:“宝贝儿,咱们走。”说完,就扶着跪久了腿脚不便的颜悦向公墓入口走去,理也不理身后的颜行琛。
颜老爷子瞪着这母子俩的背影看了片刻,终于忍耐不住地嚷道:“妈了个巴子,有了儿子,忘了老子,简直是孽子!”
颜舒头也不回地嚷道:“爱走不走,瞎嚷嚷还不如动动腿。”
颜老爷子无奈了,内心庆幸自己的心脏病还不算太严重啊,要不非得被这两母子给气升天啊!
颜行琛独自上了宾利,颜悦跟着颜舒上了旁边的沃尔沃。颜舒一上车,脸上的态度就变了,完全没了刚才那种嚣张跋扈的状态,脸色看似漫不经心。她抬起手上才做不久的美甲,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颜悦道:“说吧,你为什么要掺和这档子事?”
颜悦从小做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老妈,此刻一见他老妈这个表情,当下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我等会讲。倒是你,你好些了吗?”
颜舒勾唇一笑,“我这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时死不了,活着又不能尽兴。”她看向颜悦,“再说我在那边听到你这些消息,又是受伤,又是跑去调查人的,我能坐得住?”
颜悦嘿嘿笑了几声,模样冒着傻气,惹得颜舒白他一眼,笑骂道:“小逗比。”
两母子许久未见,一时有许多话要讲,偏偏这车里又有个外人,颜悦有些话说不出口。颜舒见他这磨皮擦痒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东西。等到了市中心,颜舒叫司机把车停在了某个大型商场的下面。
“你这伤口要忌口吗?”
颜悦点点头,说:“还不就是那几样呗,辣椒酱油什么的。”
颜舒听到这话,带着颜悦进了港式茶餐厅,选了个隐秘点的卡座,然后不问颜悦吃什么就兀自点单道:“一杯鸳鸯,一杯果汁,两份墨鱼丸和一份公仔面加双蛋。”
听到这老四样,颜悦心里头暖暖的。他就爱吃墨鱼丸和公仔面,以前都是林珉瑜带着他来吃,后来他跟林珉瑜不能相见了,颜舒就时不时地带他来吃了。
颜悦至今记得颜舒第一次带他来吃的时候,所说的话,“男朋友没了,还有老妈。我可是心脏病患者,你不小心对待我,指不定哪一天我就死了。”
当时,颜悦本来伤心得不行,结果一听到这话就又生气又好笑,他当时就想:幸好还有妈妈。
这下颜悦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搁在自家老妈的面前。
颜舒瞅了手机一眼,“怎么?想让我给你换手机?”
颜悦伸手打开手机锁,再次摆在了她的眼前。颜舒这次盯着手机看了半晌,还伸手划了几下,可是表情一直很淡定。颜悦懵了,颜舒瞬间大悟了,大喜道:“儿子啊,你开窍了啊!还安装了jack’d,说吧,你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儿媳妇?”
颜悦脸色大囧,手快地抢过电话一看,老板居然不见了!
老板去哪儿了?
老板脑补去了。
小老板蹲坐在屏幕的一边,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颜悦居然来这么一手,居然这么早就见家长,难道这一个环节不应该安排在他从手机里出来之后吗?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僵硬着,根本就不敢以现在的姿态见颜悦的老妈。
“老板?老板,你在吗?”颜悦呼唤的声音从屏幕那边传来,还夹杂着他妈妈的声音,“你喊什么了?你在玩微信?”
“不是,我手机里有一个人想让你见一见。”
“谁啊?你媳妇儿?”
颜悦笑了笑说:“我老公,你认识的,我今后要对他好一辈子的。”
好……一辈子?
林珉瑜身体的抖动瞬间就停止了,他眨眨眼,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心疼起来。他能不能回去都没有一撇,颜悦就说这样的话,还是对着他的妈妈,他能辜负他吗?
林珉瑜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西装,抚平那些看不见的褶皱,再双手举高,顺了下头发。他在颜悦的呼喊中缓步登场,带笑地看着对方有些惊讶的脸,柔声道:“我准备好了。”
颜悦的心砰砰直跳,他忽然开始紧张,就好像他们真的在见家长一样。他有些颤抖地把手机递给颜舒,后者被他的神情也弄得紧张了。修长的手接过手机,眼睛在看到屏幕中的小人时,瞬间睁大。
“你好,颜女士,我是林珉瑜。”
话音散尽,颜舒都没有缓过神来。颜悦有些小心地凑近道:“妈妈?”
“他……他……”颜舒指着手机里的小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珉瑜笑了笑,低声道:“妈妈,这就是我要跟你解释的事情。”
这时,他们点的食物来了。颜悦等人走后,一边吃东西,一边把这些日子里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六七成。颜舒将手机放在了桌上,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盯着颜悦,从惊恐到疑惑,从紧张到担忧,这些情绪全在眼睛里呈现了出来。
话毕,颜悦低着头笑道:“那伙人的实力不小。来杀我的那个人进警察局前后不到两个多小时,就死了,这其中的问题不是那个人自杀的,就是警察局里面的人干的。我上次去看了林珉瑜的车,车身材质被人换过,然后汽车生产商那边的人里面绝对有人被收买了。而且按理说林珉瑜的身份这么特殊,案件不应该引起轰动吗?但除了最开始车祸的报道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报道有写关于这件事的,警察那边也没有动静……妈妈,你觉得这个情况下,我放心把他交给别人吗?”
颜舒瞟他一眼,淡定地道:“就算有人可以办这件事,你也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你明明爱他爱得要死。”
林珉瑜原以为颜悦听到这话,至少会害羞什么的,但根本就没有。他从手机里看见颜悦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十分自豪地说:“那是!我对他可是真爱!”
颜舒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吃了一颗鱼丸,道:“有什么老妈可以帮忙的吗?”
“不要告诉外公。”颜悦解释道:“外公毕竟不是一般人,他出马的话,事情的确会很快办下来,但我害怕抓不到真凶,而且大瑜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让其他人看到。”
“懂。”颜舒比了个ok的手势,“还有了?”
颜悦想了想,嘴角一挑道:“你多跟那些富太太们聊聊天,怎么样?”
颜舒跟他一样挑起了嘴角,斜着眼看他道:“怎么?想让你老妈打探情报啊?可以啊,只要你试着接触一下其他的男孩子,我就答应你这件事。”
听到颜舒的这话,颜悦顿时皱起了眉头,“妈妈,你在我男朋友面前说什么呢?”
颜舒瞟了眼手机,抽了抽嘴角道:“你男朋友不靠谱啊!就他现在这样,能带给你下半身的性丨福吗?能让你拥有舒爽的高丨潮吗?这些不说,我就问你,他能给你扛米吗?你去趟超市,他能给你提菜吗?”颜舒见颜悦想说话,顿时瞪了一下眼,道:“别插嘴!你让我发丨泄一下要死?我儿子都快跟手机结婚了,还不允许我吐个槽啊!上面那些我们都不讲了,我就问一个极有可能发生的问题,万一这小子从手机里面出去后,翻脸不认帐,甚至装失忆了,你……”
颜舒没说话了,因为她一直看着颜悦眼睛,而在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惶恐,就好像被戳穿了一样。
颜舒没有说话,就狠狠地瞪着他,颜悦起先还能与她对视,后来就忍不住低下了头,轻声道:“妈妈,我愿意,我都愿意。”
颜舒修长的手指模向了手机,在手里掂了掂。颜悦这下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暗自皱眉,正要把手机拿回来,没想到颜舒猛地将其举过了头顶,用力地砸下。颜悦吓得魂儿都要散了,赶紧扑过去接住。他皱着眉头,回身就要质问颜舒为什么要这样做,结果刚转头,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颜舒脸上两行泪,嘴唇抖得厉害,声音也是如此:“你简直是要气死妈妈啊!”说完,就忍耐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浑身都抖得厉害。颜悦愣在她跟前,头低着,跟做错事儿了一样。餐厅里的人都看向他们,颜舒还是止不住哭泣。她又看了颜悦一眼,那眼里的悲伤弄得跟粘稠的芝麻糊一样,一大坨堵在了颜悦的喉咙口,让他呼吸都难受。
“妈,我……”颜悦想解释什么,颜舒却摆摆手,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一个人走出了餐厅。
颜悦目送他离开,手足无措。那是他的妈妈,他惹她伤心了,手机里是他的爱人,他不可以将他抛下,但现在这个两件事发生了冲突……有时候啊,人生就是这么两难。
颜悦颓废地坐下,伸手抹了下眼泪。刚才他只顾着说话,东西都没有吃几口。这些东西是他妈妈给他点的,他舍不得浪费,只是吃着吃着就忍不住了,眼泪滴答滴答地掉落。
“先生,你还好吗?”一个可爱的服务员走过来看着颜悦,主动递上了纸巾。颜悦点点头,接过,只听那个服务员说:“没关系的,母子没有隔夜仇,血浓于水,这些话真不是空讲的,所以,先生请不要伤心了。”
颜悦控制不住鼻音地说道:“谢谢你。”
服务员一离开,颜悦心里头还是止不住的伤感。有些话他懂,但做起来就是那么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