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劳动节,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能放松休息而感到高兴的日子里,张安却不得不照样早起,然后准备去应聘。
上午八点半,张安准时来到春秋旅行社,在说明来意后,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接待了他。领着张安进入一间办公室,示意他坐下,在确定了相互之间的称呼后,开始了今天的面试流程。
“小张,拿简历了吗?”第一句话不出张安所料,先要看简历。
“刘姐,不好意思,我没带。”张安很光棍地回答,因为他清楚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的话,这份面试极有可能无疾而终,他决定用自己的步骤来展现自己获得这份工作的优势。
“恩。”这位刘女士皱了下眉头,显然对张安的回答有点不满意。“没事,给,你先填下简历吧。”说着,她拿起一张表格,递给了张安。
张安接过来,停顿了下,他按照昨天想好的设计步骤说:“刘姐,我没有任何关于德语方面的学历或证书。”
“啊,电话里你不是说来应聘德语翻译吗?”刘姐有点吃惊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恩,确实是,不过虽然我没有德语的等级证书,但是我能流利地用德语交流,并且可以熟练地书写。”张安有些装逼地笑了笑回答道,这是他预想中至关重要的一步,从枯燥无力的简历转移到他德语的实际水平上。因为他简历写出来的话,任何人都看不出他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可能性。
听到张安的回答,刘姐明显地愣了下,接着说:“你稍等下。”然后走出办公室,不一会儿带着一个美女进来了。
当张安看到那位美女后,惊讶地呆了一下,原来这位美女就是昨天公交车上被他踩住鞋带的那个女孩。
“小张,这位是我们旅行社的德语导游,等下她会和你用德语进行沟通。”刘姐对着张安说道。
“你好,我叫岳彤,你也可以叫我的德国名字汉娜。”美女用德语向张安打了下招呼,然后伸出了右手。
“我是张安,认识你很高兴。汉娜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你,因为优雅而妩媚在你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展现。”用纯正的德语小小地恭维了下对方后,张安和对方握了下手,他明白从现在起整个面试流程已经按照他自己的设计开始往下走了,这也意味着他应聘成功的概率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噢,谢谢你的称赞,张先生的发音真标准,不知道是在那里学习的德语?”岳彤听到张安那标准的发音后,惊讶中略带赞赏地问他。对张安的小恭维也很高兴的接受了,毕竟每个人都希望被称赞。
“我以前和一个德国的朋友经常在一块互相学习,我教他汉语,他免费教我德语。”张安微微仰了仰头一点都不脸红地撒了个谎。
接着他们两个人用德语沟通了接近十分钟,对于张安的德语水平,岳彤非常惊讶,因为对面这个家伙德语说的比她都要流利的多,要知道她可是外国语大学德语专业毕业的,而且她的毕业成绩在班内也是名列前茅,尤其是德语口语方面在他们班里可以说是拔尖的。可张安的德语从发音到语法,乃至熟练程度都要比她更好。如果闭着眼的话,岳彤甚至会认为自己正在和一个地道的德国人进行交流。
刘姐看着两人用德语快速地交流,虽然她不懂德语,但并不妨碍她感受张安德语的大体水平,在她看来面前的这个男孩绝对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刘姐打断了张安和美女的第一次德语谈话,很满意地问他:“如果可以话,明天你能不能来上班?”
“没问题。”张安清楚这次自己过关了。“很冒昧的问一句,工资是不是真的日结?”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想确定一下,当初他选春秋旅行社就是因为工资日结,这样月中就能交上房租,而且不影响吃饭。
“肯定是,这点我们在招聘启事上已经注明了,关于工资你放心,肯定不会拖欠。”刘姐笑笑说。
接下来,刘姐向张安详细地解说了下他的工作,因为五月二日旅行社将接待两批德国游客。但是恰巧春秋旅行社两名会说德语的导游中有一个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而这些德国人到达北京后的行程不一致。所以张安在今后一周的时间里将和另外一名职业导游一起负责一批德国人的旅游问题,确切的说就是担任另外一名职业导游和这批德国人的翻译。
用了半个小时,张安和刘姐就这份短期兼职的相关问题协商一致,并且签订了一份七天的短期劳务合同。
签订完短期劳务合同,张安就离开了旅行社,这份工作让他很满意,尤其是工资方面,自从参加工作后,张安从来没有一份工作的工资能达到两千元以上。这份每日二百,当天结算的工作在张安看来是相当地高薪。
把工作的事情敲定后,张安在北京的大街上轻松地溜达着,满眼望去都是高楼大厦,街面上车辆人流穿梭不停。
以前每次出来逛街,他都会产生强烈地失落感,在这个让他喜爱的繁华城市中根本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总是感觉自己之于北京,就像是一个无谓的过客。这里的繁华,这里的喧嚣,这里的一切都是其他人的,和他无关。总有一天他将不得不黯然离开,回到家乡,开始自己真正的生活。
但是今天,张安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有了强烈的自信,开始恢复了两年前刚来北京时的那种意气风发,他确信在八门外语技能的帮助下,在不远的将来,在这座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中,肯定会有一个房子真正地属于自己,会有一个女孩和自己结婚生子,一起在北京幸福地生活下去。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悠闲地张望着,脚下的土地和周围的高楼给他传递出一种从未在北京体会过的一点点亲切,对,是亲切,如家般地亲切。在这种感觉中张安的思绪开始无限制地发散蔓延着,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现在他很想拿起电话给家里打过去,告诉自己的父母,自己懂八门外语,可以在北京,在首都立足。今后还会将他们从农村里接出来,和自己一起在大城市里,在首都享受他们的晚年。而张安则会成为他们的骄傲,而不是失望。
两年了,他只回了一趟家,那仅有的一次回家的经历也让他充满了羞愧,他发觉当初的热血冲动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了严重伤害。上大学被开除这件事成为了父母心里抚平不了的伤疤和耻辱,事情是张安做出来的,压力却让父母一块背负了。
每次打电话,虽然父亲依旧对他的态度很差,但是从母亲的话里,他知道父亲现在这么拼命挣钱的原因。父亲希望假如他决定留在北京的话,能够给他在经济上有所支持。家里的存款都是留给他有朝一日结婚买房用的。
张安知道后更加不敢给家里打电话了,他害怕母亲问他的工作,害怕自己失败的生活给父母知道,每次他都说很好,但每次事实都是很糟糕。
每一次和父母的通话,他都很暴躁。因自己无能而拖累了父母,所产生的愧疚让他敏感暴躁,他将压抑的不快倾泻给至亲的结果是,每次通话后都会更加的责怪自己。
很多次他都在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事业上获得了成功,回到家乡,自己的父母会如何地高兴,在他心里,能让父母高兴自豪就是自己最大的成功。他急切地想弥补对父母各方面的亏欠,却总是事与愿违。
但现在不同了,只要他努力地工作一段时间,那么就一定能给家里寄点钱,还能让父母对他重新燃起希望。对张安来说,朋友和恋人对他的看法他都能一笑置之,就算是当初梁乐乐对他的失望的指责,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可父母对他的看法对他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
从本质上来讲,张安绝对是一个孝顺父母的人,只是当这种孝顺没有物质的支持时,一切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很多人说只要有颗孝顺的心,好好照顾父母,就算没有物资,父母也会很高兴。
但张安不这样认为,他明白最能使父母高兴的就是儿女在事业上的有所作为,假如没有钱,父母都要为你今后的生活而担忧,那么怎么会高兴。
他很明白父母开心的基础就是,只要你过得好。这大概是全天下父母亲共同的一点,只要儿女过的好,那么就会由衷地开心。他们将儿女的成功当成自己的成功,把儿女的开心当做自己的开心。他们会为儿女的烦恼而发愁,会为儿女的挫折而担忧。
张安习惯于将自己对父母的感情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和任何朋友相处他都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就像一个玩世不恭的混小子。没有任何人清楚在张安嬉笑的面具下,是他因愧疚而脆弱敏感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