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女乃女乃所说的饭店其实是家颇具规模的酒店,虽然没有多上档次,但仍然是远常村所在的浦南区最为名贵的酒店了,富裕人家有个婚丧嫁娶什么的需要办酒席都会到这儿来,来之前就是他联系的住宿,说是在隔壁街道,其实就在这条街的尽头。
等到在屋里收拾妥当,出来准备去厨屋帮忙的时候却看到那小伙子还站在过道里,户女乃女乃哎了一声,上前问:“小伙子你咋还不过去,这都十二点多了,你们又开了这么久的车,肯定早就饿了,快去吧,别让他们等急咯,啊
厨屋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严倾看着她那低头在案板上忙碌的背影,万千情绪堵在心头,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大门。
停车场的空地上,刚熄火就听到手机在响,随手接了起来,是老卢,问他有没有找到人,说是老大让他们赶快过来吃饭。
他胡乱的恩了几声就挂了电话,下意识的去掏口袋里的烟,早上在服务区买的两包烟早在路上已经抽完了一盒,打开剩下的一盒,里面孤零零的躺着最后一根。
这几年他抽烟越来越凶,每当深夜感到无比压抑的时刻,仰头看着窗外毫无一丝亮光的天空,犹如自己的人生一般暗淡无光,心里就涌起莫名的恨意和滔天的怒火,他本不该是这样的,本不该这样……
在户家,曾有一个心地无比善良的小女孩儿,她就是他矛盾的所在,无数次告诫自己,她是户碧文的女儿,你要离她远一点儿,心却还是不自觉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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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女乃女乃正在水池里淘菜,听到大门有响声,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出去看看,以为是邻居过来借东西。
严倾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户肖肖正在案板前干活儿,她那么纤弱,却用那么粗长的擀面杖擀面,把面片擀薄,每一下都要下大力气,案板被弄的嘎吱作响,她收上都是面粉,擦汗的时候只用手背随便模一下,便重又低下头去擀面,一下一下,使劲的挤压那圆形大面皮。
“小伙子你咋又回来啦,是不是没找到地方?”户家女乃女乃看到是他有点儿惊讶,以为他是刚来这小地方模不到路,当下就去扯身上的围裙,准备出门给他带路。
严倾忙拦住她,道:“女乃女乃,不用,是文叔让我过来带你们一起过去,反正有车,不会太麻烦的
户家女乃女乃哦了一声,重又系上了围裙,她笑了笑,道:“不了,我和老爷子都年纪大了,就不折腾了,肖肖摆了一天的摊也累了,我们就不过去了,你跟碧文说一声,他不会怪你的
说着转身准备进厨屋,却见他还站在那儿,只得朝他摆手:“快去吧,要不一会儿酒席都凉了
严倾上前几步,站在厨屋门口,眼神追随着屋里另一个人的背影,试探着道:“女乃女乃,不如我留下来吧,随便吃点儿就成,我还能给您搭把手
老太太乐呵呵的笑,把洗好的菜放到一边,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道:“那哪儿行啊,我们这儿吃的简单,粗茶淡饭的,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肯定吃不惯,再说了你文叔也订了桌子,就更不能让你们将就了,快去吧,啊
说话的间隙,她那边的面条已经擀好了,严倾看她熟练的将面皮一层一层的叠合在一起,拿过一旁的菜刀一刀一刀切成极细的一缕儿,待完全切完后用手将那细条散开,案板上瞬时铺满了做好的手工面条。
抿了抿唇,严倾无声离开。
肖肖把面条做好,捞出来过了一遍凉水,夏天天气热,老人家都想吃点儿凉的,但又不能太寒,所以她只过一遍水,这样吃起来既不会太寒又觉得爽口,暑天里也让人胃口大开。
待盛好后,肖肖又把蒜瓣切成碎末,覆在面条上,爷爷女乃女乃年纪大了,牙齿都掉了大半,平日里吃饭又喜欢吃蒜就着,多少年的习惯了,她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每天中午的时候就给他们切点儿拌在面条里。
户爷爷见孙女儿给自己端来了午饭,慈祥的模模她的头,温声交代她:“肖肖,你坐下来,爷爷有两句话跟你说
爷爷的大手粗粝又温暖,肖肖坐在旁边,任由自己的手被紧紧包裹。
“这几年你一直住在老家,学业也耽误了,爷爷女乃女乃也没多大本事,不但不能好好照顾你却反过来整日让你操劳,爷爷心里难受啊,我的肖肖,应该是被爸爸妈妈捧在手下的小女孩儿,是要考大学做状元的,将来嫁个好人家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出去摆摊儿讨生活。你爸爸今天回来,他虽然没提,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愧疚的,要是他说让你跟他回去的话,你就跟着他回家吧,啊?”
户肖肖轻轻摇头,撒娇似的将头埋在爷爷腿上,微笑着道:“这里就是我的家啊,爷爷,你不喜欢肖肖了吗?”
户爷爷叹了口气,大掌轻抚孙女儿的头发,“肖肖啊,别怪你爸妈,当年他们也是怕你被别人给害了,这才把你送回来的,这些年他总共就打过那么几个电话,每次都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想问你的,想让你接电话,可你却一次都没接过。现在不比从前了,你爸也稳定下来了,他能给你更好的生活,爷爷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老爷子,别说了不知何时户女乃女乃也进来了,将手上两碗面放在桌子上,对肖肖道:“肖肖快来吃饭,忙活一上午了,肯定累了,吃完好好睡个午觉,什么事都等休息好了再说
户肖肖接过女乃女乃递过来的碗,恩了一声,开始动筷。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着午饭,待肖肖起身将碗筷收好出门,户女乃女乃这才有些埋怨的对老伴儿道:“你跟肖肖说那些做什么,万一碧文两口子根本没打算接肖肖走,你告诉她了她不是更失望?还是等等吧,看他们是什么态度,也要看肖肖是怎么个想法儿
户爷爷摇头,叹息道:“这孩子什么都憋在心里,来这儿这么久也没几个朋友,肖肖以后可咋办,她娘家都没人就算以后嫁人婆家不会欺负她么?碧文就算是不提我也会跟他说的,肖肖都十七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一切收拾妥当,户肖肖回了楼上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坐下开始写信。
连着好多天了,她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抽屉里已经有好几个信封,她却没有再去寄过信。
转身去倒水,却不防信纸被屋里的大风扇吹起来,那是昨天已经写好的一张,没有装在信封里,当下被呼呼作响的大风吹出了窗户。
急忙放下杯子下楼,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男孩儿正对着脚下的白纸发呆,赶快跑上去。
秦子硕刚一下车就看到楼上往下飘着的白纸,正落在他脚边,见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楷,有些好奇,随手捡了起来。
看格式是一封信,只不过刚瞟见抬头纸就被抢了过去,他不悦的抬眼,想要看看是哪个胆大的敢从他手里抢东西。
“对不起,这是我的纸户肖肖赶忙道歉,这人的眼神好可怕,透着杀气,她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信纸,立时看到他锋利的目光投来,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再说她好像确实太没礼貌了,怎么也不该那么突兀的去抢东西,虽然那的确是她的。
他还很年轻,却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户肖肖在自己家见过这个样式的车,是爸爸最喜欢的座驾之一。这个男孩一身的名牌,想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看他身后的阵仗还不小,大概多半都是些纨绔子弟,流里流气的,个顶个儿不是善茬儿。
后面又停下几辆车,占据了大半街道,陆续下来许多男生,正吹着口哨朝这边走。
这人怎么回事啊,一直盯着她看,肖肖心里发毛,低低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看什么呐?”秦琼从后面走过来,见他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滚!”秦子硕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心里还在为刚才那女孩儿震惊,他自认也算跟着老爸见识了不少世面,可见到这么清纯漂亮的美女,还真是头一回。
太美了!
也太纯了,有让人把她压到身下好好蹂躏一番的冲动。
刘广屏,秦子硕想起刚才那封信的抬头,隐约记得是这个名字,可能是别人给她的信,也有可能是她写给别人的。这年头儿了,居然还有人用写信这么老土的方式联系,秦子硕嗤笑。
模了模下巴,朝户肖肖跑远的方向示意,他问一旁的人:“她是谁?”
秦琼皱眉,“没怎么看清,不过看身形倒像是经常在咱村卖凉皮的那个女人,叫户什么来着
转瞬反应过来,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道:“哎哎哎,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秦子硕倒没否认,痞气的笑:“怎么,不行么?”
一旁有人胳膊搭在秦琼肩上,满脸兴味道:“哎,我可听说她是咱们这浦南区最有名的美女,人家都叫她凉皮西施,怎么着子硕,有兴趣?”
秦子硕横他一眼,转身朝街对面走:“阿琼,今天之内,我要知道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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