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过得太快。昨个还在忙碌地准备着年节的事儿,今天已经是爆竹声声了。黛玉坐在窗前,看着园中已渐渐消融的雪。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闷。年前年后的忙碌很不用她这个千金小姐操多少的心,何况还是客居。可是正因为如此,思念却如生了根一般,在这冬日里疯长。爹爹的书信一如往常,每隔几天就是一封。望着面前爹爹清卓的字迹,黛玉不由得眼泪一点点地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家人不能在一家?黛玉想着爹爹满是爱意的面容,娘亲不舍的神情。心里恨极了那让他们一家人四分五裂的人。可是,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头绪,自己是多么想多么想爹爹和娘亲。
雪雁眼看着自家小姐坐在窗前落泪,除了劝慰,却没有什么好办法。自从年前,老爷捎了些南边的东西过来,自家小姐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雪雁知道小姐是想家了,她和王嬷嬷两人变着法子逗小姐开心。可是安静下来小姐就不开心。今儿个才刚还好好的,这会子却又?雪雁正欲上前去再行劝慰。却听得外面一阵笑语欢声,只听得紫娟道:“宝二爷、宝姑娘、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快快里边请。”
黛玉听得,忙命雪雁收了父亲的书信,又匆匆擦去脸上的泪?。刚刚补了一点子粉,宝玉就掀了帘子进来了:“妹妹这是怎么了?眼睛都肿了?可是受了谁的气?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找补回来。”女孩子家到底心细些,宝钗素日里也是稳重的。看着黛玉的模样自然明白十之**是想家了。便笑道:“妹妹只怕是没有休息好吧?这些日子这爆竹放的,我娘和哥哥都只嚷嚷着闹得头疼呢。想必妹妹也是。”黛玉感激地向宝钗投去一瞥。
宝钗上前捏捏黛玉的手,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探春笑道:“你们几个搞什么怪?听老祖宗说今儿个云丫头要来。我们不如想想怎么乐和乐和。”只怕这探春真是个命里要做王妃的。别人遇上这样的事只怕整日里都泡在泪水里了。可在经历过短暂地痛之后,这丫头便如往常一样了。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己兄弟及娘亲的事情,自己出嫁的事儿反倒不如何上心了。
看着爽朗地大笑着的探春,黛玉蓦地有些脸红,心中一根坚强的弦也瞬间被拨动。遂笑道:“可不是呢!好久没有见过云丫头了,不知道这丫头可是忘了我们呢?!”正笑闹间,外边有婆子道:“云丫头来了,正在老太太房里,老太太请几位姑娘并宝二爷一并过去呢。”众人哄然大笑起来。宝钗道:“这云丫头最是个不经念叨的,才说就来了。我们赶快去吧。迟了,少不得又要被她好一番念叨了。”几人原本就打算去贾母房里候着。只说笑间就行动慢了。这时忙各自起身,三三两两相携着往贾母房里去了。
才听到院中,就有早守在门口的丫环进去通报了。几人快行几步,进得贾母房里。房里烧了地龙,又拢了铜火碳盆。和外边的冷冽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贾母见几位姑娘进来了,忙道:“快给姑娘们上热热的茶来,一个个金娇玉贵的,可别冻坏了。”听了这话,宝玉立马道:“我平日里就说女孩子是水做的骨肉,再尊贵不过的。老祖宗多疼些姐姐妹妹们是再对不过的了。”贾母笑着将宝玉搂在怀中,道:“我的宝玉长大了,知道让着姐妹们了。”湘云道:“平日里姐妹长,姐妹短的,这大节下的,你们只知道自己乐和,竟没人想着去接我过来。可见平日里那些好话都是哄我的。”说着佯装去擦眼泪。惜春道:“这话说别人尚可,宝哥哥可是委屈得紧。这几日我可不止一次听得宝哥哥磨着老祖宗让人接你过来了。”
正说笑间,外边的婆子问饭摆在哪里?鸳鸯忙过来请老太太示下:“老祖宗,这几日天冷,几位小姐也是体弱的。莫若就摆在厢房里?那里的地龙是早就烧着的,又不用大家再走到外面去。冷天拨地的。老祖宗看着可好?”贾母笑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鸳鸯忙笑着张罗去了。
一群人也搀扶着老太太往厢房去了。厢房外正临着园子,几扇窗子外几株腊梅正看的精神,虽不若北静王府之梅林壮观。却自有一番风味。一行仆妇鸦雀无声地摆着饭。贾母拉了湘云、黛玉二人分坐两旁,宝玉紧挨着黛玉坐了。迎、探、惜三春依次坐在湘云下首;宝钗坐在宝玉并惜春中间。鸳鸯立在老太太身后随时侍候着。雪雁、袭人、司棋等几个大丫头也是站在各自主子小姐的身后,随时操心着这些小姐妹们。
贾母心疼黛玉远离故土,又是第一次在外边过年。不停地给黛玉夹菜。宝玉也殷情相劝。湘云笑道:“今儿个我算是瞧明白了,往日里老太太总说是最疼我。现在看来最疼的是林姐姐,就连宝哥哥都靠后了。”宝玉倒也不恼,只道:“我原就说女孩儿最是尊贵不过的,本就该多疼惜些。象我们这些污浊不堪的男子,与姐妹们云泥之别,只有羡慕的份了。”宝钗料得贾母听的这话必定不喜,忙道:“宝兄弟此话谬也,自古以来昂昂于庙堂之上,位列三公九卿之位者,无不是男子。宝兄弟切不可妄自菲薄。”宝玉最是烦人提到经济仕途,可当着老祖宗的面,也不好驳了宝钗的面子。只讪讪地耷位下脑袋吃饭。
黛玉知道宝玉是个被贾家上下宠坏了的主,每日里只知在脂粉队里厮混,建功立业、经济仕途,一概视为俗物。但于姐妹之间却是亲近得紧,也多有谦让。黛玉虽不视经济仕途为必然,却也不喜毫无建树之人。每劝之,多无结果。故笑道:“宝哥哥最是礼让我们姐妹,云妹妹却是想多了。老祖宗每每念叨最多的可是云妹妹。”探春也随声附和着,湘云原不过玩笑,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饭毕,众人皆知贾母有午间小憩的习惯,便纷纷地向老太太告乏。贾母笑对湘云道:“也罢,我如今上年纪了。精神也短了,你且去你林姐姐或宝姐姐那里闹腾她们去。”湘云自然是求之不得,笑道:“老祖宗最是知道我心意了。”边说边和黛玉、宝钗并迎、探、惜春等人往外面走去。宝玉自是不甘落后的,笑对湘云道:“我那里有才得的好茶,莫若到我那里去坐坐?”湘云故意逗他:“我们姐妹们自在一处,你却凑哪门子热闹?回头袭人姐姐又要怨我了。”
袭人是个实心眼的,自被老太太指给宝玉,就一心一意地服侍宝玉。王夫人耳提面命让其督促宝玉上进,远离这些姐妹们,袭人便记在了心上。每每宝玉与园中的姐妹们一起,袭人少不得要唠叨一番。姐妹们虽知,却并不点破。不过尽量远着些宝玉也就是了。今个却被湘云当面说破,未免有些讪讪的。旁边素日里瞧不上袭人这番作派的一些小丫环子未免有些幸灾乐祸,嗤嗤地掩嘴低低地笑了。袭人又急又羞,一时间又无从辩解。只得一甩帕子,悻悻地跑了。宝钗捏捏湘云的手,湘云蛮不在乎地说:“不过一个奴才罢了,每次我来看二哥哥,总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也不想想自己算个奴几!”
众人也不惯袭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各有各的立场。也无所谓孰对孰错。这种大家世族,哪里能没有几件龌龊事?不过是事不关已罢了。惜春却道:“二哥哥未免太纵着这些丫环们了,不过才说两句,竟不在跟前侍侯着,就跑了?!”宝玉自然明白这袭人自与自己有了**之事,在自己跟前未免就娇纵些。就是在怡红馆里也是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可今日当着这些个姐姐妹妹们,未免让宝玉脸上有些挂不住。宝钗道:“你二哥哥待下人素来宽厚,袭人平日里也是个知理的,今日只怕是面浅,一时脸上挂不住。云丫头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却又何必为这个去生气呢,我们且去林妹妹那里坐坐,也闲散闲散。”毕竟不是自己房里的事,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差开了这个话题,找了些京城里的趣事凑热闹。黛玉的紫澜轩离贾母的住处本就不远,说笑间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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