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山坡上,红花酢浆草正肆意汪洋地绽放着。春天的气息,被这些花花草草熏染得活力四射又含蓄矜持。青弋江的一条细小的支流,在不远处水波不惊地流淌着,风平浪静慢悠悠。岸边的柳树下,斜靠在树干上的人不知道是在钓鱼还是在打瞌睡,反正他身前的那根鱼竿动都不动,他也一动不动。
在山坡和溪流交汇的地方,在如烟的柳叶背后,是一栋又一栋连体的或者独立的小屋,有点儿欧洲庄园的味道,又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意境,就像散落在这山水之间的宝石,和周围的景致浑然一体。
木屋后面是一栋仿古而气派的大酒店,背倚着山,面临着水,有一种虎踞龙盘的气势。而它背后的那不高的山上,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松树。苍翠的老枝和青葱的新针交互掩映,在春天下午的日光下,有一种苍茫和灵动不断变化的感觉。
花雨琅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花草香味的空气,斜着眼睛看着高帅和翟鑫。
高帅皱着眉头,一脸挑剔的神情,但是他却没法说出一句不满意的话来。
翟鑫吧嗒着嘴,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着:“那是什么?”他指着远处松树顶上飞起的一只白色神骏的鸟儿问道。
高帅也看到了,他的目光里闪现出一种奇异的神彩。他知道那是什么鸟,但是他却不敢肯定,这种珍稀的鸟儿会在这里出现。
花雨琅没有回答翟鑫,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她摘下路边的两根草叶,折出一个奇异的夹角,衔在嘴里,俏皮地斜了高帅和翟鑫一眼,鼓起腮帮子吹了起来。一阵急促而高昂的哨子音调从她的嘴里飘出,打碎了这个春天下午的从容散漫。
随着雨琅的哨音,松林间传出了一阵阵呼噜噜哗啦啦的声音。起初是散的,后来就连成了一片,最后竟有了一种大海波涛汹涌的气势。从林间,从树顶,甚至从山坡下的稻田里,从河边的草丛中,一只又一只白色的鸟儿腾空飞起,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响彻云间,它们的身影越聚越多,连在一起就像一片白色的云。
雨琅看见高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惊喜的神色。
“这么多鸟啊。好大的鸟。都是白色的鸟。鸟啊鸟……”翟鑫也被眼前的阵势震惊了,一时间竟患了语言匮乏的症状。
雨琅还想接着吹口哨,但被翟鑫一顿鸟啊鸟的说得她眉头直皱,心想:跟班就是粗鲁!哪有高帅这样深沉有气质!
高帅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问道:“是白鹭么?”
翟鑫还在鸟啊鸟地准备议论抒情,猛听到高帅的问话,顿时一惊,他脸上西皮二黄的神色也悄然隐去,立即吟诵起一首有关白鹭的诗:“‘霜衣雪花青玉嘴,群捕鱼儿溪水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这不正是杜牧笔下的白鹭吗?……真是一个自然和人文生态近乎完美的意境啊。”
“哟,你还会吟诗啊?本姑娘真要刮目相看了。”花雨琅有些意外,目光却认真而且关切地看向高帅,“你认识白鹭?”
高帅没有说话。他深情地看向漫天飞舞的白鹭,神色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怀念、伤感。看着他的忧郁神色,雨琅仿佛有了一种要心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