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逐条审查
张继光在几十双眼睛的逼视下,不由地点了点头。
“大家的意见怎么样?如果沒意见的话,那么我们请张继光同志负责念罪状吧!”
张继光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受,他意识到碰到真正的高手了。这罗老头言语不多,但句句说到点子上,看来此会将被他牵着鼻了子走了。张继光略一神思,便慎静地找出定案的材料宣读起来:“第一条,结党营私,搜罗社会残渣余孽组成反革命集团。此条我以为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就不作讨论了。”
“第二条,搞独立王国,以功臣自居,反对党的领导。这一条也不要讨论了,属于工作作风问题。”
“笫三条,严重丧失阶级立场,有被其老婆发展成国民党特务的嫌
疑,泄露党的机密。”
此时,市委办赵主任匆匆走了进来,把一封信交给了罗部长。罗部长掂着这封没有落款的信,沉思了半晌,毅然启开一看,不由“嚯”地站起身来。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引起了全场的关注。他收住了激动的神情,把信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和赵主任耳语了几句,歉意地向大家笑了笑道:“继续开会吧!我们接下去讨论笫三条。”
张继光道:“对此条我们要慎重,据我们调查的情况与孙亮介绍的有些出入。云霞究竟是何许人?身份不明。这里有原太湖支队政治部主任签字的证明,说他们那里没有云霞这个人,也没有在四九年初派出所谓卫生队副队长刘秋英这个人。”
“那么暂且把这条搁一搁吧!”罗部长道。
“笫四条,名曰改造国民党政府留用人员,包庇纵容他们违法乱纪。此条我也建议不作讨论了。”
“第五条,以搞统战为名,和不法资本家拉拉扯扯,称兄道弟,接受贿赂共计伍仟柒佰万元,折合人民币伍仟柒佰元。此条物证人证俱在,这里有行贿的资本家的亲笔签名。”
“嗯,那么此条也暂时把它搁一搁吧!”
“第六条,严重失职,对五三年八月间的火车站被炸事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里附有当年火车站被炸的现场照片,以及陈祥亲笔写给市领导的请求处分的报告。此条,我看也不必专门讨论?。”
“第七条,监守自盜,诬陷领导。陈祥将缴获的国玺,也就是孙亮所说的孙氏传家珍宝纳为已有,反诬陷当年的德州市委副书记周伟民同志。这里附有原市委办钟副主任写的证明材料。此条我以为证据确凿。”
“不!侦破此案时我孙亮也在。我来说说当时的情况:五三年八月二十三曰夜十时许,火车站突然遭到台湾蒋帮飞机的轰炸。当时我和陈祥正在局里研究一起盗窃案,听到轰炸声后,我们立即往火车站赶去。经过周密的现场勘查,发现是有敌特举火为号之故。我们进行连夜追踪排查,十四个小时后抓获了国民党军统潜伏特务孙祺,此人是孙思铭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弟,他是汪市长在解放前夕一手发展的。经过陈祥的“心理突破审訊法”,孙祺在睡梦中如实交待了罪行,并且祥细交待了当年汪市长如何和他密谋偷盗国玺的事。后来我们顺藤模瓜,终于抓获了所谓华南**救**总司令的原国民政府德州市汪市长。对于这次轰炸事件,社会影响较大,陈祥觉得自已有责任,才向市委写了请求处分的报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严重失职!说起那国玺,我很惭愧,当我从汪市长的窝藏处取回来时,曾想拿回家去,是陈祥对我的耐心教育和帮助,我才作出把它献给国家的决定。想不到被别有用心的人占为已有,让陈祥背上了黑锅。对于周伟民的卑劣行径,我和陈祥分别写信去北京向黄振云书记反映过。”
“怎么说,那国玺是周书记侵吞了?孙亮同志!你说话要有证据,你有证据吗?”
“局长同志!当年你还是学校的学生,难道你比我这个当事人更清楚吗?那天交国玺时,是我与陈祥一起去交的,在半路上巧遇师叔周兴有急声需要我帮忙,由陈祥一人去交了。后听陈祥说,他交给周伟民时,
市府办顾主任在座,并且还夸那国玺是德州城的镇城之宝呢。”
“我认为,一切诡辩和空洞的争论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我们应该珍重事实,珍重证据!谁还有比这张证明更有充分向说服力?”张继光晃着手中那张原市府办顾主任写的证明说。
会议室里一片哑然,孙亮看到张继光那得意挑衅的神色,愤怒地张了张嘴,但手中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料,罗部长缓慢地开了囗:“张继光同志!那件事发生在五三年的八月,而你手中向证明写在什么时候的呢?是在陈祥被隔离审查期间,五五年的八月!更可疑的是,这位写证明材料的顾主任二个月后突然心脏病发作而亡,这里面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张继光看着手中的证明材料,不由目瞪囗呆起来,心中暗暗责备自已:自以为聪明,这事办得太冲动,欠考虑周全,怎么不把这年月考虑进去呢!同时在心中更掂量出这罗部长的水平。
“张继光同志!还有第八条呃?”罗部长盯着神思中的张继光提醒道。
张继光立即收住自已的各种推测和引申,继续念道:“第八条,在隔离审查期间,搞黑串连,与盟兄把弟搞攻守同盟,抗拒交待。”
“这一条明显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常识告诉我们,既然隔离审查,都是单独关押的,怎能搞串连?怎能搞什么攻守同盟?还有第九条吗?”罗其明部长慢里斯条地说。
“没,沒有了,罗部长。”张继光不由心慌起来。
“那么,除了第三条与第五条还有待核实外,笫七条有关国玺的问题有些争议,其余的几条都不能作为定案的有力证据。不知同志们是不是这样的看法?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大家讨论。”罗部长环顾了整个会场,沉默了一阵接着说道:“好!今天我们的会议取得的成绩不错,八条已讨论完五条,我相信明天的会议能把那三条也讨论完,现在时间已不早了,张副书记,你看呢?”
“罗部长说得对!今天我们的会议取得了很大的成绩,这与罗部长的直接指导分不开的,我代表德州市委向罗部长在百忙之中来指导表示衷心的感谢!散会!”
“慢!同志们,我告诉大家一件最新消息,刚才赵主任送来省委正式任命书,从现在开始,我将担任德州市委书记,接替黄振云同志的工作,老黄同志的工作省委已有新的安排。”
当天晚上,在市委招待所203房间里,有两位年过半百的老头,边喝着茶边在热烈地畅谈着,是那么的亲切和投缘,只见那瘦高个老头道:“老罗!过去我们虽然接触不多,但通过今晚一席推心置月复的交谈,我的心热乎了。我决定在您的领导下再干几年,把我这一身武艺和工作经验传授给青年们,为德州市的社会治安再出把力!”
“好!爽快!这才是一个革命者的本色,也是对陈祥的最好纪念。”
正说着,市委办赵主任推门进来报告道:“罗书记,您要见的人来了。”
“请!”请字刚出口,只见一位身着白色工作服,戴着白口罩的女同志一步一掂地走了进来,孙亮不由一怔,她不就是招待所的清洁工吗?更奇怪的是,她没有走向罗书记,而是走向孙亮的面前,摘下了口罩低沉地叫道:“亮弟!”一道热泪夺眶而出,那双粗糙的手紧紧握住了孙亮的手。顿时两个老头全发呆了。这老太花白的头发,消瘦的脸额上布满了数不清的皱纹,瘦小的身材,象是弱不禁风的稻草人,但她那双眼睛却依然是那么的熟悉,充满着热情和希望,放射着敏锐的光芒。孙亮终于认出来了,不由激动地象小孩似地鸣咽起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问道:“嫂,嫂子!您,您还活着。”
“唉!亮弟,不要怪嫂子没有事先告诉你,自你第一天进招待所,我就认出了你。但你不知道这招待所的情况,你来以后,每天都有人在这里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我现在在这招待所做临时工,还是由老赵的帮助下取得的。直至今天,我的身份还是国民党特务分子,如果我不知道老罗同志来德州市工作,我决不会暴露自已,或许我刘秋英到死也只能是冤鬼了!”
“罗书记!一别三十年了,不知您还认识我吗?当年我曾多次向你汇报过工作。”
“刘秋英同志!”罗其明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深情地说:“你受委曲了,信我已看过,你忠于党的心愿,党和人民决不会让你再委曲下去!对你的问题,我要向省委汇报,同时我要在市常委会上提出来讨论。可我听说,你在五六年时就被枪杀了,这么些年,你是怎么来的呢?”
“唉!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