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颂带了个小姑娘回家,引起了老道的不满。他对小姑娘盘问了一番,但小姑娘一直沉默,基本上都是韩颂替她说完的。
小姑娘来到小院的这些天,自觉承担了做饭的任务。她很勤快,最重要的是,做的饭很好吃。所以过了几天,老道也就慢慢接受了小姑娘的存在。
小姑娘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少了。
这小姑娘双目空灵,面无表情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用韩颂那个世界的说法,这叫有御姐范。可是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啊,而且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从哪学的这御姐范?解释不通,便只好归结于天生如此。
这小姑娘也确实有范,平时冷若冰霜,对韩颂的问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这么多天下来,韩颂从没见过她主动找自己说话。
小姑娘说自己没有名字,爹给她的名字早就忘了。
韩颂猜想她可能对自己父亲极为怨恨,不想用以前的名字。不过韩颂还是从小姑娘嘴中套出了她母亲的姓氏:颜。
他自作主张给小姑娘取了个名字:颜如雪。
小姑娘说了一个字:“好”。也不知道是说韩颂名字取得好,还是仅仅同意了这个名字。
韩颂喜欢带着颜如雪小姑娘出门逛街,因为他很想找人说说话,或者说找个人听自己说说话。他跟着老道从杏花村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但和老道的交流并不多,他甚至还不知道老道的名字。
老道看起来也不像特意冷落韩颂,只是每天一大早就外出不见人影,也不知忙些什么。聊为可慰的是,老道每天都会留下几两碎银子,这些天下来,韩颂除了吃饭花去的,已经积攒了十多两银子。
无论在什么世界,钱都是大爷啊!
虽然那天自己才刚刚鄙视过那有钱的中年富商,但钱这东西,确实是大爷。
这天,老道刚离开,韩颂就带着颜如雪上街去了。
颜如雪的鲜艳衣服是含香楼老鸨花钱买的,目的是把她打扮得漂亮一些,好卖个好价钱。不想意外遇见韩颂这个力大无比又不讲道理的蛮横少年,给小姑娘打扮的几分银子白花了不说,又让客人丢了大脸。她这些天实在是无比郁闷,早早报了衙门,只是衙门搜索了好几天,仍是没有找到那个抢人的少年。
临安城,圣德王朝仅次于帝都新州的富庶之地。来往不息的人群和各种贩夫走卒构成了城中热闹景象,街旁林立的商铺和各式茶楼酒馆,也遍布城中。临安城的繁华,比起韩颂所居住的那个现代小城市,丝毫不落下风。
“颜如雪,你饿了吗?”
“嗯。”
“那我们去找个酒楼大吃一顿?”
“好。”
“你话也太少了吧,这样不好。内向的孩子是没有人喜欢的,你要多说话,这样别人才会了解你。”
“我不要人了解。”
“你这就不对了,人是社会中的人,人总要适应这个社会的嘛。你要多和这个世界沟通,这样你才能慢慢融入这个世界。就像我一样……”
韩颂说到这里立即闭嘴了,自己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别人信不信且不说,万一惹来了什么麻烦,那可是连哭都来不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地府中没喝孟婆汤的漏网之鱼,当然,如果真有地府的话。
“不要。”颜如雪脸上仍是没有表情,眼睛空灵如旧。
“为什么?”
“没什么。”
“你一个小孩子想的也太多了吧。你才多大啊,九岁,九岁对吧,怎么会有这么消极的思想?”
“快十岁了。”
“那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要阳光一点,你要多笑笑,我还从没有看你笑过呢?”
颜如雪转过头对韩颂笑了一个,只是这笑十分别扭,眼神冰冷,嘴角不自然地咧开,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鼻子却皱成了一个肉团,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现在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间酒楼。进入酒楼,韩颂点了几样招牌菜,立即和颜如雪吃了起来。颜如雪吃饭很快,甚至有点狼吞虎咽的感觉。韩颂看着有些心疼,不知道这小姑娘以前经历过什么样的日子……
那些苦难的日子,小姑娘一定都记在心里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默默地抱着被子哭泣吧?
你那失败的爹,你那苦命的娘,你一定偷偷地想过他们吧?
…………
…………
两个衙役在一名小厮的带领下悄悄来到酒楼。
“是他吗?”一名衙役问道。
那小厮轻声回答:“官爷,绝对是他。那天他在含香楼抢人的时候小人正好给楼上姑娘送酒下来,这便看到了这人,呼呼呼呼四拳,把楼里四个打手给撂倒了,然后拉着这小姑娘就跑了。”
“照这么说八成是个修行之人,那他怎么还敢带着小姑娘到处跑?”令一名衙役问道。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不怕官爷,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别嚼舌头,小心老子把你关进衙门。”
“是是是,小人不敢了。”
两名衙役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笑,又点了点头,心有灵犀。随即,一名衙役从后门拐进了酒楼,不一会便出来,对着另一名衙役点了点头:“办好了。”
“好,这下不管他是不是修行之人,我们一举便可拿下。”
“先去含香楼老鸨那里搞几两银子,我们帮他捉住了人,她总要感谢一番。嘿嘿……”
两名衙役将小厮打发回含香楼,立即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韩颂的桌旁。一名衙役二话不说,手中一条铁链立即套在了韩颂的脖子上。
韩颂刚想起身反抗,突然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
他看了看桌子上小二刚刚送来的一个酒楼赠的菜,心中了然。
果然不能贪商人的便宜啊!
颜如雪见韩颂被抓,立即大喊大叫,拾起手中的碗碟向衙役掷去,另外一名衙役立即上前,将颜如雪绑住,一把扛起往外走去。
韩颂和颜如雪被两名衙役扭送到了含香楼门口。
二楼的花儿姑娘还是那么热情,“哟,少年郎,你又来了?快来陪姐姐喝酒。”
韩颂心里郁闷,要不是菜里面被下了药,两个衙役怎么能抓住自己。他要是运用了真气,一根指头就可以把两个衙役戳跑了。但是如今不知怎的,全身软绵绵的,体内的真气海就像被冰封一样,完全使不上劲。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药?
老鸨从楼中走了出来,将颜如雪一把拉过去,眼神阴鸷地看着韩颂,冷笑道:“哎哟,这不是那位功夫很好的少侠嘛,怎么,今天没吃饭吗,怎么软绵绵的像滩烂泥啊?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花儿还要请你喝酒呢?”
韩颂看了老鸨一眼。这个胖女人!
“那小姑娘你不能带走。”韩颂有气无力地说。
“小姑娘已经被我买下了,怎么,你想要?想要从我手里卖过去啊。嘿,我还就不卖给你,我这次要卖给上次那个黄员外。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还记得不?嘿嘿嘿嘿……”
这笑声……韩颂要是有力气,一定给这胖老鸨一巴掌,把她的嘴打歪,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一名衙役说:“老鸨,这贼人我哥俩可是帮你抓住了,这等下还要回衙门呢。把这个贼人捉回衙门,想必大人一定会严惩不贷。只是这一路上,我哥俩可是劳心劳力啊……”
老鸨心知这两个衙役是要敲点银子了,于是给每人偷偷塞了二两银子。
衙役收下银子,高兴道:“老板娘,这贼人到了衙门,哥俩一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绝对让他到死都不敢忘记得罪你的下场。”
老鸨被称作了老板娘,心里本就开心,又听到两个衙役要好好对付韩颂,心里更加高兴,脸上的肥肉拧成了一朵邹巴巴的花儿。
“走!”两名衙役押着韩颂就要往衙门走。
“慢着!”
一名面色白净的书生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和他并排的是一个黑脸稍胖的书生,他们身后跟着一群仆从。两名年轻书生衣着华丽,一看便知家世不俗。他们两人来到,两个衙役也停了下来。
白净书生便是陈子林,黑脸书生韩颂从没见过,但是这含香楼立即就有人认出来了,是徐子鸥。陈子林和徐子鸥并称“临安双子”,在临安城内,闻名遐迩。
老鸨赔着笑走到两人面前,谄媚道:“哎哟,两位公子爷,快快进去喝几杯吧,楼里的姑娘们可都等着急了。”
陈子林板着脸,“不急。这位韩公子是我的好友,不想竟然的得罪你了么?”
老鸨脸上的笑登时不自在起来。陈子林和徐子鸥并称临安双子,陈家和徐家都是临安城内招惹不起的豪门贵族,要不然也培养不起这两位大才子。老鸨心知若是得罪了这两家,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而且再过一段时间,便要开黄榜了。届时这两位才子步入庙堂,更是招惹不起。
“哎哟,陈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就是前些天这歹人抢走了我楼里一个姑娘,我这才通知衙门……”
“那小姑娘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嘛,说不定是自己跑出去玩了,怨不得这位公子。”黑脸的徐子鸥笑容满面,“这案子本就是一场误会,改天我亲自去衙门向宋大人解释一番,二位官爷,这就先把人放了吧。”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心知徐家可不能招惹,立即将韩颂松开,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含香楼,由着两名世家子和老鸨掐架去。
陈子林将韩颂搀扶着,看了一眼徐子鸥。徐子鸥立即会意,笑呵呵地对老鸨说道:“老板娘,事情都是一场误会,还望你不要怪罪我这位友人啊。”
老鸨赔着笑:“哪里,哪里。徐公子的友人,自然就是咱含香楼的友人……”
“老板娘,那位小姑娘呢?我这友人看上了,你可得忍痛割爱啊。”
“没问题,没问题。”
话不多时,便有人把颜如雪推了出来。徐子鸥笑容满面地和老鸨说笑,花了五十两买下了颜如雪父亲签下的卖身契,又笑呵呵地带着颜如雪和韩颂一并离开。
老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恨恨咒骂了几句,走进了楼中。
…………
…………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韩颂看着两人,似乎还有些防备。
白净青年书生说道:“小生陈子林,这位是我的好友徐子鸥。我们见兄台气度不凡,武艺高强,心向往之。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我叫韩颂。”
“韩兄可是临安学政韩大人亲族中人?”徐子鸥笑着问道。
“不是。”
“噢,那韩兄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几天前一口气将临安城的小半权贵人家得罪光了,这可不是好事啊,我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韩颂这才知道,原来几天前自己怒骂的那群老狗真是一群有背景的人。
遇到一群有背景的人,而自己又没有更强的背景……这确实不是好事。
“他们有背景,我有拳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