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六年,夏,钮祜禄氏成为了爱新觉罗。玄烨的第二位皇后,母仪天下,光耀门楣。并册佟佳氏为贵妃,并封了惠、宜、荣三位嫔。
同年,康熙的三儿子胤祉出生,紫禁城一片祥和喜庆之气,三年前仁孝皇后赫舍里离去的阴霾似乎已经全然消散。
而这些热闹与卫如素毫无关系,她只是皇后宫中的一名粗使宫女,甚至连一般的宫女也不如,宫内的宫女每年一选,大都是内务府包衣三旗年满13岁的女子,要求也多的很,样貌要端正不说也必须机灵聪敏,25岁如果没犯了大错或者被主子看上便可出宫婚配。
而她今生怕是都出不去这四四方方的天了。
老死宫中便也算了,她每日寅时不到就要被老嬷嬷们叫醒干活了!
皇后严以利己,寅时便起了,这时候卫如素就要烧好一桶热水,在门外预备着。然后再由皇后的贴身宫女拎进去,她此时便要赶去后厨看着炖品,但她只是负责看着,小厨房的事可不是她能乱动的。她负责发呆等着时间到了通知其他宫女端去给皇后。
今日是木瓜炖雪蛤,将木瓜去皮去籽,发好的雪蛤一起放入砂锅中,加几片生姜,几块糖最后加少量冷水入锅搅拌,再文火焖约一刻钟。卫如素每次看着这些炖品时都是用着怜悯的心吞着口水。自从穿到这里后她就没吃饱过,更别说吃好了。上月主子赏了条鱼给辛者库,她连汤都没喝着就被老嬷嬷们分了。
这宫里其实倒也不至于连条鱼都吃不上,只是吃东西的规矩太多,他们下人是不可以吃鱼的,这是不成文的老规矩,怕吃了鱼身上带腥气味。若是被主子闻到了腥味是大不敬的罪过,丢了差事是一定的,被打发到慎刑司才是最吓人的。
除此之外葱姜蒜也是严格控制的,而且每顿饭吃太饱也不行又怕是侍候主子的时候打了个饱嗝失了礼数。
卫如素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xxx的,可是表面上只得乖乖的听话,不然怕是小命也保不住。
见着炖品好了,她便叫来伺候皇后饮食的宫女来,据说常吃这个容颜不老,永葆青春。皇后虽然还年轻,却也开始担心红颜易老了。
一早上忙完了,卫如素的一天却才真正开始,钮钴禄氏已经住进坤宁宫一个月了,上上下下也让人不知打扫了多少遍,可是她愈发挑剔起来,一会儿觉得这里不干净,一会儿又嫌弃那里积了尘,下人们就要跟着忙活,而最辛苦的是卫如素这种粗使宫女,她又是辛者库最资浅的重活累活自然落在了她头上。
在冰冷的水中要洗衣服洗一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跪在地上擦地跪着膝盖破了皮没药敷才是难熬。
这种生活刚开始时她心中苦的不得了,委屈的不得了,好不容易熬过了苦逼的高考上了大学,正准备开始撒欢的美好时光谁知道军训被太阳晒晕后就穿了。
本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太惨,怎么说也穿到了一个包衣人内管领的家里,可谁想到她那山寨爹太糊涂,得罪谁不好得罪了皇帝,以“负恩失礼”的罪名被削去爵位并被处死,而她只过了不到一个月的大小姐生活就被送进了宫里开始了悲催的人生。
她最开始时也想尽了办法穿回去,可是折腾了很久也毫无头绪便只得放弃了,现在她只求哪日皇帝大赦天下她要是能出宫便好了,再找个寻常人家的男人成婚,安稳的过一世也算是件好事。
在现代她经历了父母离异,她被丢来丢去的生活,到了这里被抄了家山寨父亲还被问斩,山寨母亲不知现在在哪劳役,虽然在府内那一月她与他们也并未有太多的接触大都是被关在院子里学女红和写字,但毕竟也不小的刺激到了她,这事已经过去了两年了,她还是心有戚戚焉,只想日后的日子平顺就好。
只是不知道好日子什么时候能来,进宫这两年被调换了几处地方,她都很努力的干活,心中的牢骚从不说出来,本身就是待罪之人又不太懂这古人的规矩,要是说错话再被责罚这辈子怕是都彻底完了,也就是勤快不多嘴的优点被皇后身边的刘嬷嬷看重挑到了坤宁宫。
这对卫如素来说可算是一次非比寻常的升迁,比进世界5强都开心,说不定有一日皇后高兴了能帮她出宫也不一定呢!
只是到了这后她那本来兴奋的心情渐渐被浇灭了,自己连皇后的面都见不到不说,这皇后竟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卫如素知道钮钴禄氏的母家虽然厉害,可是她父亲遏必隆在早年因为权臣鳌拜的事被被削去太师衔及公爵。她又是鳌拜的义女,而且还没有子嗣,不受hong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转念一想,就是这样她还能当上皇后说明她的确有自己的本事,想到这卫如素又燃起了希望。总有一天她要洗衣服洗到后宫状元再被提携到可以进屋服侍皇后,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被恩赐出宫的!
卫如素自豪的觉得,一个不想出宫的宫女不是好宫女!自己一定要有理想!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敬事房小东子前来请安。”
卫如素在后院就听到了那响亮的声音,说是请安其实是来送敬事房的档案,皇后每日都要知道昨晚皇上hong幸了谁然后还要盖上自己的凤印,日后哪位嫔妃怀了孩子还要拿这本子比对着没有差错才算数。
卫如素觉得这件事简直变^态且自虐,每日要看自己的男人跟哪个女人睡了,自己还得做个证明。想想自己成了罪奴也未尝不是好事,起码不用进宫选秀,以她的样貌被选中的机会很大,若是被选中了要被皇上泄欲不说还得被这么多人知道……卫如素觉得洗衣服还没那么坏了,搓衣服又来劲了些。
“这丫头怕是家里出事傻掉了!”旁边的管事的老嬷嬷见她看干活还干的欢喜起来,o不清头脑,只是看她这么能干,干脆又捧来自己的衣服被子仍在地上交代了一句:“今日洗不完饭也不用吃了!”便跟其他嬷嬷偷找了地方吃茶去了。
老妖怪!姐现在虎落平阳,忍了你们!卫如素见老嬷嬷转身了吐了吐舌头怕被别人看到马上又缩了回去。
那嬷嬷刚走管事的宫女竹烟来便来到后院四顾看看最后将眼神落到了卫如素身上:“卫如素,皇后娘娘近日准备中秋饮宴的事,后厨缺人你去帮忙。”
“是,我马上去。”卫如素心想惨了,虽然比起洗衣服她更喜欢去厨房可是今天洗不完衣服怕是晚上要埃嬷嬷们骂了。
卫如素对着桶中的水照了照,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才去小厨房找管事的师傅要差事。
细活也不放心给她,便让她负责挑好的果仁帮着备料。
这是钮钴禄氏成为皇后之后的第一个重要佳节,虽然自从仁孝皇后离世后都是由她掌管后宫事宜,可这次她总算是名正言顺了,自然要十分重视。
卫如素每日只有早晨来看着炖品的时间,说白了她是个人工时钟而已,平时是不许她乱进的,今日一看让她大开眼界,猛咽口水。
以前她是最讨厌五仁月饼的,可是两年没吃到好东西了,现在看着这些花生仁、黑白芝麻仁、松仁、核桃仁、瓜子仁的眼睛都要直了。连那芝麻油都想喝上一大碗才过瘾!
“傻看着什么?让你看打混的?”负责后厨的竹风在她身后喝了一声,她认识才回过神开始动起手来,其实也根本是不用挑的,都是各地供奉上来的上好配料,已经不知道塞过多少次了,可见皇后娘娘是多么小心。
皇后的母家特意从苏州请来了面案的大师傅做面皮,面、油、麦芽糖就连水都要一点点的称好了才敢下料然后慢揉,一个时辰才揉成一块可以用的面团,再放在一边盖好等个一刻钟。
竹风在屋内来来回回的忙活着然后站在中央昂着头说:“皇后娘娘吩咐了,大家要是干的好,重重有赏,要是有偷懒坏了事的,也定不会轻饶!”她说着眼睛还瞟了卫如素一眼,卫如素一个不小心跟她四目相对,被那冷冷的眼神吓到了忙低下头勤快起来。
大宫女!人在什么环境下就会被局限在这个环境里,卫如素此时觉得像是竹风那样的宫女就是她遥不可及的理想了。
她将挑好的果仁端去给师傅,师傅已经将水油面拿了出来,卫如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油腻腻的味道让她意乱情迷,她现在真想抢过那面皮生吃了。
师傅从边上拿起一大块油酥包入水油面里,熟练的擀成薄片。然后叠成三折,再擀开,这才成形。
“小姑娘想学?”那苏州师傅倒是ting和善的,见卫如素痴痴的看着面皮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