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小妹妹不在乎别人的哄笑声,继续与我谈天说地。她伸着大拇哥,夸道:“你的普通话说得太好啦!”
我说:“我不懂藏语,再不会说普通话,那我来藏区还混什么啊?”
她吃惊的望着我,说:“哦,闹了半天你不是我们藏族人哦!”
我说:“你是说我像你们康巴汉子?”
她看看我的耳朵,看看我的脖子,最后又把视线落在我那有棱有角、充满阳刚之气的面部上,连连点头,“像,像,怎么看怎么像,你没骗人吧?肯定你不是汉族人。”说着,她移动下脚步,换了个角度又仔细审视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的,心里慌慌的不行。
我镇静一下,望着车窗,跟她打趣道:“你这么肯定我是你们藏家儿女,那我就要重视起来了,回头一定逼我妈说出真相,没准,还在吃女乃的时候,我被万恶的人贩子从藏区拐卖到内地了。”
她一下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来藏区工作不出几月,我原有白女敕的脸就被要命的紫外线和刀子般的风抽打得一塌糊涂。皮肤糙得像块搓脚石不说,还黑得像个非洲大叔。再说,原本我模样就跟多数汉族人有差别,不知道的还误以为我的祖先和欧洲人串了种——鼻梁高高的,眼窝往里抠得很深。在陌生人面前,说我是康巴汉子,没几个人会摇头。
当我告诉她我是来自内地的援藏干部时,突然,她突然瞪大了双眼注视着我,冒出一句:“是不是文成公主是中国第一位第一批援藏干部哦?”
她的话又引来周围旅客们的阵阵笑声。但这一次我和她谁也没再理会旅客们的反应,津津乐道继续着我们的话题。
我说:“文成公主可不是援藏干部,她是唐朝皇帝的女儿,后来带着很多很多珍宝远嫁到你们藏区。”
她说:“现在,有的援藏干部不是也一样,和我们藏族人成亲了哦。”
提及文成公主,我要多啰嗦几句,因为唐朝皇帝这个千金在藏区至今广为流传着一段千古佳话。
唐朝时,吐蕃王朝在青藏高原兴起。公元640年,吐蕃王朝的老大松赞干布派大相到长安提亲,当时来求亲的共有五国使者,唐太宗出了几道难题考他们。唐太宗命人取出珍珠和丝线,让各国使臣用丝线从珠子弯曲的小孔中穿过。吐蕃大相捉出来一只蚂蚁,在它身子上栓住丝线,让它通过小孔,然后向小孔吹气。在蚂蚁的带动下,丝线顺利地穿过小孔。
接着,太宗使人赶来一百匹母马和一百匹马驹,请各国使臣辨认它们的母子关系。
当四国使臣一筹莫展时,吐蕃大相把母马和马驹分别圈起来,不让马驹喝水,过了一天,吐蕃大相将马驹放出,它们自然找母亲喝女乃去了。
唐太宗见吐蕃人物聪明过人,就将文成公主许配给了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分外高兴,在拉萨建造了一座美丽无比的宫殿,供文成公主居住。这座宫殿就是享誉世界的布达拉宫雏形。
文成公主成婚之后,带来了长安先进思想和相对进步的农科技术,指导藏族广大民众种植粮食,蔬菜,利用水利碾将青稞加工成面粉。
文成公主关心吐蕃的经济发展。在她的多次请求下,唐太宗派人到吐蕃传授纺织,建筑,造纸,制墨等先进技术。650年,松赞干布逝世,年仅三十三岁。文成公主在藏区又度过三十年光阴,继续为唐朝和藏区的经济文化交流和发展呕心沥血。
这么说来,说文成公主是援藏干部还是挺靠谱的。
那天,我一从列车上下来就被迎候的车站派出所张所长他们接走了。走在站台上,突然听过身后传来那藏族小妹妹呼喊:“援藏干部,再见!”
我忙转身向她挥手打招呼,还打算说一句“回见”什么的,但我张了张嘴没喊出声,因为望着她,我惊呆了,因为我发现她身上冒着彩虹般的光芒!见到她身上发光那一刻,我猛然意识到她不是别人,她正是那次用自行车撞了我的人!撞我那天,她穿着藏装、扎着一头滴里嘟噜的小辫;而我穿着一个黑皮夹克,现在却一身警服,何况那次我们在一起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彼此没认出实属正常。
等我从追忆中回过神来,列车已经载着那藏族小妹妹驶出很远很远。
当然,我不会把藏族小妹妹身上发光的事讲给林若欣听,我怕她说我在编故事。
林若欣竖着兜风耳,倾听完那个藏族小妹妹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禁不住长吁短叹,感慨万千。之后,林若欣醋意融融地说:“遇上这么一个藏族小美人,你一定留下人家电话号码了吧?”
我说:“没有,绝对没有,萍水相逢我哪能随便要人家的联系方式?我又不是小蜜蜂见花就想采。别说没要,就是她强行把电话号码留给我,一转身,我也会毫不留情地给她删掉。”
林若欣舒心的望着我,说:“我也觉得你这人挺那个的。如今,像你这样的越来越少了。”
林若欣这么一夸,我就感到自己那张机关枪都难打透的厚脸皮在阵阵发烧。其实,那天我舌忝着脸与藏族小妹妹穷聊时,不是不想留她的电话,而是没好意思开口。
为了叉开话题,我对林若欣说:“等哪天你休息,我请你去听藏歌看藏舞行吗?”
林若欣干脆地说:“不用等了就今天吧。”
我说:“今晚你不上班?”
林若欣轻轻叹息了一声,说:“今晚……我有点事,不想上班了。”
“怎么,又有啥不开心的事吗?”
林若欣慢慢低下头,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没。”
我很真诚地说:“有啥事,不妨跟我念叨念叨,看我能帮上忙嘛。我这岁数的人差不多都是捧着《雷锋日记》长大的,都特喜欢助人为乐,一天不帮人做点好事就觉得特空虚。”
林若欣将忧郁的目光投在一个角落里,尔后淡淡地说:“没事,不用。”
我和林若欣望着桌上的残汤剩饭,冷场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振作了一下,笑道:“今晚,你打算请我去哪听藏歌?”
我说:“唐古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