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区的藏式民宅多是两层小楼,外带一个小院。我在西郊安居园租下这样一栋带院的房子,不是为了生活上的方便,而是为了那两条价值连城的藏獒有处安身之地。
安居园里是一排排整齐的石头房子,院子里的欢迎礼往往是夹道的狗叫声。哈巴狗和串了种的藏獒见了人就从墙头上、二楼的阳台或是门洞里伸出头,闹哄哄地叫上一阵子,这对它们来说,好像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这里居民区家里大多都养狗,谁也不嫌谁家的狗吵闹。
我喜欢上藏獒是因为一到藏区就听到了许多关于它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布达拉宫脚下,有一年山洪暴发,冬天大地上冰雪覆盖,瘟疫肆虐,活佛的坐骑就是藏獒,活佛和藏獒的到来,解除了人们的病痛,使冰雪熔化,大地复苏……
藏獒最早生活于藏区和青海,皮毛长而厚重,耐寒冷,能在冰雪中安然入睡。性格刚毅,力大凶猛,吼如狮,野性尚存,使人望而生畏。藏獒护领地,护食物,善攻击,对陌生人有强烈敌意,它刚柔兼备,能驱豺狼虎豹,能解主人之意,对主人极为亲热,是看家护院、牧马放羊的得力助手。许多藏族放牧人跟我说过,一条成年藏獒可以斗败三条恶狼,可以使雪豹甘拜下风。藏族人将藏獒喻为天狗,西方人认识了藏獒的神奇后,称其为东方神犬。
藏北的当雄,牧民普琼养了一只3岁藏獒尼噶。一天深夜,普琼被一阵狗叫声惊醒,他赶紧起身观察,只见黑咕隆咚的羊圈旁,尼噶正与一只比它高大的野兽展开一场殊死搏斗,两只黑影撕咬成一团,普琼无法上前帮一把藏獒,只能躲在远处观战。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尼噶终于战胜了那只野兽,血迹遍身地向主人跑来。当普琼拎着棍棒,打着手电去看那头野兽时,才明白倒在血泊中的是只雪豹,脖子被尼噶咬断了。
还有那曲门堆乡,牧民洛桑有一只母獒已经身怀两甲,一天傍晚,洛桑家人发现阿里迟迟没有把羊群赶回来,便去牧场寻找。结果,洛珠在牧场发现一具狼尸,却没看到母獒。他沿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血迹寻找,终于在很远的一条河边找到它的尸体。很多藏獒都是这样,经过与对手殊死搏斗后,如果是生命垂危,决不回家求助,而是独自远远避开,默默地死去。
人类帝王,海中龙王,鸟类鹰王,犬中獒王。这是人类对藏獒至高评价。其形如狮,体似虎,威猛高贵,处变不惊,眼含蔑视的王者气质不仅征服过草原上的霸主猛兽,也让自诩强大的人类为之惊叹,甚至奉为神兽顶礼膜拜。如此神奇的物种谁人不喜欢?
来到藏区,我首先喜欢上的不是漂亮女人,而是比漂亮女人还稀罕的纯种藏獒。忙里偷闲,我跑了趟山南牧区,千里挑一选购了一公一母正在长身体的半大藏獒。两个月前刚买回来因为没场地,它们一直被寄养在别人獒场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院,我和我的藏獒都迁移了过来。
当然,我忘不了带上那幅四臂观音。来到新家,我首先做的就是把唐卡挂在客厅里。自从有了这幅唐卡,似乎我心里就多了份牵挂,牵挂什么呢?一时我也说不清。
搬家的头一天,我设宴款待了林若欣。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想给林若欣展示一下我高超的厨艺。我这人天生对厨房充满了喜爱,即便过去前妻天天跟我吵跟我闹,我也没断过下厨房。我把买菜做饭当做一种体育锻炼了。哼着小曲,颠着炒勺那也是一种精神享受、精神超月兑。
那天,我做了几道京城人普遍都拿手的鱼香肉丝、醋溜土豆、红烧肉,主食是炸酱面。我还破例买了两瓶啤酒。
酒足饭饱,林若欣抹着油呼呼的小嘴,毫不见外地说:“红烧肉做的太好吃了,还有吗?”
我说:“有。做了一大锅呐。”
林若欣说:“给我留点,过些天我馋了再来吃。”
从吃红烧肉这事足以证明,林若欣言而有信。两天后的黄昏,林若欣又来我家吃红烧肉了。事不凑巧,赶上那天停电。照说,藏区水源充足,是发电的绝好动力源,这里不应该缺电才是,可停电倒霉事在市区时有发生。这之前,我没打算正式开火做饭,只是买了些简单炊具,像高压锅、电磁炉什么的,没了电,电磁炉就等于一堆废铁。
林若欣肚子叽里咕噜闹着等着吃红烧肉,却没法子热,急得我直骂供电局长他亲妈。因为老停电,为此,那时候繁华的市区内多了一大景观——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当中,一个三轮车上驮着简易红绿灯,简直太有创意了。据说,三轮车上有一个小发电机。
好在,我这人聪明,脑子又来的快,去大门口那家小卖部买了一大把蜡烛。
回到家,我找了几块砖,把一个装满红烧肉的小铁盆支上,点着几个蜡烛放在小盆下。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边哼着小曲,边看着烛光烁烁。
“真难为你了。”林若欣有些动容,一下挨着我蹲子,也开始欣赏起烛光。
烛光里的林若欣分外妖娆。我痴迷地盯着那好看的脸庞,很想说点什么,可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那肉乎乎的身子紧紧贴着我,我感到一股暖流在体内缓缓游动,游动的周身酥酥痒痒……
林若欣眼巴巴望着开始冒着热气的小盆,咽了下口水,又说:“看不出你还挺模范的。”见我不吭声,她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继续说道,“哎,你这么模范,老婆咋不要你了?”
我苦笑了一声,打趣道:“哪是不要我了,而是她心眼好,知道以后我会跟一个叫林若欣的勾搭到一起,所以她知趣地早早离开,给你腾地方。”
林若欣又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我一下,说:“别瞎扯好不好,说正经的。”
“好吧好吧,我如实招来。”我像个罪人把脑袋一耷拉,说:“都怪我做得不好。”
林若欣说:“你这人新鲜,离婚的人都把责任推给对方,你倒好主动承担。哎,你怎么不好了?”
“拉不出屎来,不能怪地球吸引力不够吧?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想了想,我又说:“我是个魔怔,干什么都走火入魔,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渐渐和前妻感情疏远了,最终只好各奔东西。”
林若欣好奇地问:“你都有什么爱好啊,怎么会让你走火入魔?”
我说:“多了,比如说写作,古董收藏,摄影等等。”
林若欣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说:“你真幽默,你咋不说你还培育过克隆猪呀。”
伴随着林若欣的笑声,我闻到了一股糊不唧唧的怪味,——是那盆红烧肉在冒着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