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站长刚从定海出差回来,一进营区,就放开嗓门喊了起来:“黎敏!黎敏!”
秦强正在院里,闻声走了过来,说:“沈站长,你回来了,黎敏在房里写东西呢。”
沈站长春风满脸,兴奋地说:“快去叫他出来,他考上军校了!”
“是吗?”听到这消息,秦强也不禁高兴起来。
这时,黎敏听见说话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黎敏,你考上军校了,你看,通知已下来了。”沈站长手里捏着一封信,高高地扬着。
黎敏怔了一下,奔过来双手捧过通知,喜出望外地说:“沈站长,这是真的?该不会是我做梦吧?”
“这是真的,黎敏,你真的已考上军校了。”沈站长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我们小岛部队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不但是你的光荣,也是整个留守站的光荣。”
黎敏不禁热泪盈眶,在这一刹那,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在家时的两次高考落榜,想到了母亲,想到了柔红,想到了萧丽和鲁成君,他也想到了善淑。一想到善淑,黎敏的心就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从高考过后,他已许多天没再见过善淑。
沈站长从挎包里拿出一袋糖果,说:“黎敏,你能考上军校,这离不开善淑的辅导,你快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她吧。”
“我这就去。”黎敏忙接过撕开封口,掏了一大把糖给沈站长和秦强,然后拔腿朝清月庵奔去。
在大殿不见有人,黎敏就直奔厨房,正撞见师姐在灶上,他兴冲冲地掏出一大把糖塞给师姐,没头没脑地说:“师姐,请吃糖。”
“呀,是黎敏,碰到了什么大喜事?怎么好久不见你来这里了?”
“我在写东西,没空来玩。”黎敏嘿嘿地傻笑着说:“师姐,我已考上军校了。”
“啊,你考上军校了?通知已经下来了?”闻听此消息,师姐禁不住也高兴起来。
“是的,沈站长刚从定海回来,糖与通知是他给我捎来的。”
“祝贺你,黎敏。”
“谢谢师姐。”黎敏笑得合不拢嘴地说:“我知道,我能考上军校,这全靠师姐和善淑。”
“我算不了什么,这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与善淑的辅导。”
“饮水思源,如果不是你提议,那是不可想象的。”
“如此说来,我也功不可没?”
“那自然。”黎敏肯定地点了点头,问:“对了,师姐,善淑呢?”
已许久没见到善淑了,此刻黎敏十分想念她。他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与辅导,真的考上了军校,这大好消息他想立即告诉善淑,让善淑与他一起分享成功的欢乐。
师姐喜气洋洋的脸上顿时黯然下来,忧伤地说:“师妹病了,已一个月了。”
“什么,她病了?”黎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日她的身体挺好的,怎么说生病就生病了?”
“一言难尽。”似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师姐并没接着往下说。
自从知道善淑的身世后,黎敏时时有一种冲动,想倾吐什么。
高考回来,在清月庵门口的分手,望着善淑踽踽离去的身影,黎敏想了许多许多。他想到了与善淑在小岛的相逢,世外桃源般的海滩,静谧的峡谷,别具一格的辅导,暴风雨之夜,他想到了法定师父、师姐、沈站长、秦强、孤岛、军营、清月庵……
这一切的一切,一齐浮现在黎敏的眼前。一直来的冲动与烦闷在那时统统迎刃而解,黎敏清楚了自己该怎么做。他要写一篇小说,写一篇早就想动笔的小说,把这一切都写进去。回到营房后,黎敏铺开纸,提着笔,激动的心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从此以后,就为了写那篇小说,他再也没去过海滩,再也没来庵里找过善淑了。
他好薄情啊!
善淑病了,病了已一个月,他还蒙在鼓里一点不知道。难道说考试完了,不要善淑辅导了,他就不想再见善淑了!虽然他没有那种想法,但他的作为却不能不令人心寒,叫人猜疑。
“师姐,我想去看她。”
“去吧,最好别让师父看到。”师姐小声地关照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好的,我知道了。”黎敏来不及多想,就随口答应了一声。
以往每次来这庵里,每次去善淑寝室,黎敏兴奋万分,有说不出的期待与欣慰,但今天他却忧伤与压抑,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有点愧对善淑。善淑病了,病了那么久,他竟一直蒙在鼓里,没去看过她一次,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黎敏内疚、自责,什么考上军校,什么喜糖,都抛到脑后去了,他真想大声地骂上自己几句,狠狠地搧自己几个耳光。
善淑寝室的门虚掩着,黎敏轻轻地推了进去。床上侧身躺着一个人,剃着光头,黎敏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是善淑吗?她怎么落发了?”当看清是善淑无疑时,黎敏倒吸几口冷气,不由得愣住了。
一个月不见,善淑瘦了,瘦得几乎认不出她了,颧骨高突,脸色苍白,再也不像往日那样细腻、红润。此刻,她轻轻地打着鼾息睡着了。她的光头已长出了近两公分长的头发,形容憔悴、枯蒿,双唇暴裂,一副奄奄一息死而还魂的样子。
“善淑,你这是怎么了?过去了一个月,我虽没来看你,但你也可来找我啊。沈站长与你已经熟悉,对你也很好,你为什么不来?难道你还害怕给我带去影响?一个月没来找你,不是我不想你,只是为了写一篇小说,你不会怪我吧?你知道吗?我正在写小说,就写你,写这小岛,还有我自己。”黎敏坐在床沿上,凝视着善淑,在心里负罪般地默默地诉说着,“今天我很高兴,因为高考消息已经来了,我被录取了。可是,你却病了,病成这个样子。我对不起你,善淑。”
黎敏的眼眶开始湿润。
“你生什么病啊?善淑,是为了辅导我劳累过度?是我没来看你你伤心难过?还是你又遇到了什么不幸?”
由于心中有太多的不明白,黎敏差一点就要伸过手去,摇醒善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