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赋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与人正面冲突,尤其在他经营地摊之后,更是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人文哲理。即使是上次银河ktv的风波,他虽然恼火对方吓着了杨亦秀,但也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解决问题。
他和赵雪语斗嘴算是一个例外,但反正彼此都没有恶意,也就谈不上什么冲突了。除此之外,他还真的没动过几次怒。
但现在他就被柳卓轻蔑的态度激怒了。
但凡像杨赋一样长年累月在工地干活的人,很少有怕事的。试想一下,一群长期嗅不到雌性气息、无处发泄的大老爷们,却都聚集在一个沉闷压抑的环境中,各种自然在所难免,打架斗殴更是时有发生。
不仅如此,他们的最大的娱乐项目就是赌博和喝酒,偏偏这两项事物又是最容易引发争端的,稍有不合便是大打出手,见红流血那都是家常便饭,甚至有时候闹出了人命,只要把尸体往地基里一扔,上面再浇上一层混凝土,神仙都找不到痕迹。
所以杨赋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了拳头,这一拳如果打在柳卓脸上,恐怕他最迫切的需求就是找一个整形医生了。
但杨赋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怂了,而是因为赵雪语紧紧抱住他的手,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已是流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
杨赋坐回座位上,自顾提起筷子继续吃东西。既然不准备动手,那他也懒得再说什么场面话,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放狠话威胁对手的人,往往都缺乏正面抗衡的勇气。
场面一时有些冷清,余敬眼珠一转,笑道:“柳少恐怕是喝多了,你们看,连杯子都拿不稳。”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差不多了,说起来都怪赵总,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和我碰杯,我怎能不酩酊大醉啊。”他这番话看似同时嘲笑两个人,却是极高明地打圆场,接下来只要两人顺势反讽他几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至于两人会不会把火气发在他身上,以他的脸皮厚度自然是毫不在乎。
果然赵雪语闻言松了口气,装作恼怒的模样白了余敬一眼,道:“余总就喜欢笑话人,我可要生气啦。”
余敬急忙赔不是,又吆喝服务员拿过来几个杯子,自己动手一一满上,和其他人逐一碰杯饮尽。
柳卓却没有理会余敬递过来的杯子,只是一直狠狠盯着杨赋,沉默了一会儿后不依不挠问道:“你跟雪语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连余敬都生出几丝不满,心中暗骂了几句“狗日的富二代”。他城府极深,虽然心生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笑道:“是我疏忽了,没来得及好好盘问杨总。杨总,这事儿你可得说清楚了,不然我可不答应。”
以杨赋的阅历经验,自然看得出来柳卓对赵雪语有点不安分的心思,而赵雪语却似乎不敢得罪这个来头极大的柳少,这次要他陪着过来恐怕也有几分保驾护航的意思。于是他当仁不让地一搂赵雪语的柳腰,小人得志般得意地说:“我就是一吃软饭的,最近傍上了赵总这颗大树。”
众人当场傻眼,连余敬也不例外。
谢绝了酒店服务员的好意,杨赋抱着赵雪语走出大门。他今晚喝得太多,被室外的冷风一吹,杨赋也觉得脑袋恍惚了一下,升起一丝醉意。他还是有几分自觉的,没敢自己开车,挥手叫了辆的士。
刚把赵雪语扔在后座上,她却突然睁开眼睛,手脚并用缠在杨赋身上。杨赋一开始还以为她在装睡,但抬头却看到她眼波迷离,面上满是醉意,哪有半点清醒的神色。
赵雪语咬着手指,吃吃笑道:“你醉了吗?”
“没有。”杨赋摇,废了一番力气才把她按好,又想了想,干脆自己也坐到了后座,免得她突然发起酒疯来。
他刚一坐下,赵雪语又紧紧贴了过来,腻声道:“还好我聪明把你带了过来,不然今天我就惨了。”
杨赋心中一酸,赵雪语一个女孩子,长得又漂亮,却要应付柳卓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渣,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走到今天。一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下次还有这种事记得叫我,我帮你挡酒应该没问题。”
“算你还有点良心。”赵雪语媚眼如丝,又是吃吃一笑,道:“你平时又凶又坏,还老喜欢惹我生气,帮我点忙也是应该的。”
“又凶又坏惹我生气的是你好不好?”杨赋在心里狂吼道。
赵雪语又咕哝了几句,语声渐低,伏在杨赋身上沉沉睡去。
出租车司机倒是颇有耐心,直到后座静了下来,他才转过头来冲杨赋暧昧地笑了笑,道:“哥们,去哪儿呢?”
杨赋闻言却是呆住了。
赵素言在南门屯有几处房产,平时由周姨代为管理。因为小琳不适合居住在喧哗吵闹的环境中,加上南门屯毗邻大学城,治安情况极好,所以祖孙三人就定居下来。而赵雪语为了工作方便,就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市区居住,只是经常回南门屯而已。
因此,杨赋根本不知道赵雪语住在哪里。
司机看到杨赋满脸迷惘,又露出一个的笑容,道:“没有熟悉的宾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了。”杨赋大汗,他试探着拍了几下赵雪语的脸颊,而后者只是不耐烦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避开那只扰人清梦的手掌,一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杨赋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送回周姨家了。
于是他在司机的yin笑声中,硬着头皮道:“去南门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