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幸福的家庭吗?在这个家庭里,除了老乐,恐怕没有人会否认。特别是休息日里,当午后金子般的阳光透过窗纱,在洁净的地板上音符似的舞蹈时,老乐慵懒的倚靠在沙发里,手里握着一支啤酒,爱看不看的欣赏着电视机里一场鸡肋般调动不起一点情绪的甲a联赛;那边,妈妈带着老花镜正有滋有味的和孙子搭积木;肖琳呢,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老乐叨唠着单位里的趣事,一边破天荒的尝试着给老乐织一条可能到秋底也穿不上的绿毛裤——
四口之家就这样被幸福、温馨的氛围满满包裹着,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一个家庭的最真实、最温情的幸福吗?
确切的说,老乐对这样的幸福感受不深,或者说感受不那么强烈。他总觉着这被包围着的幸福里面,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应该是缺少一种能够让他激情澎湃、昂扬向上的活力。
他不能只沉湎于这样的小家庭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有很多该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究竟是什么东西,老乐一时还说不清楚。是晋级提职给自己带来追求事业的快乐?还是朦朦胧胧的亦真亦幻的爱的诱惑?都是,又都不是。
老乐现在已经磨练得差不多了。那些东西可以有,但是可遇而不可求,自己绝不能削尖脑袋往里钻,进而增添自己无尽的烦恼。
这个家应该是完整而幸福的。特别是妈妈。老乐看到经过那么多生活磨难的妈妈现在幸福着,他的心里才稍稍有些安慰。
那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当然不是。老乐想,醋打哪酸,盐打哪咸,自己心中那个症结,还是应该来自于肖琳。只不过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老乐不愿意再提,甚至也不愿意去想了。
老乐既然改变不了妈妈,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孩子,而他更不愿意去改变肖琳——所以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尽量躲开这个似乎不可能带给他完美幸福的领地,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心扑在单位那个能够让他感到身心愉快的世界里——
小莉的身上怎么就一点也看不出来有肖琳那样的毛病呢?也许是没有和自己朝夕生活在一起的缘故。但是不对,小莉一天里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甚至比肖琳还要多一些。就差没在一起睡觉了——可是话说回来,在一起睡觉又怎么样呢?两眼一闭,都进入到各自的梦乡里,互不沟通,互不干扰,比同床异梦好不了多少。而且老乐的梦乡里出现最多的恰恰又是吴小莉——
和单位同事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比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要长,这几乎是每个热爱集体、热爱工作人的共识。由于在一起时间长,单位里每个人的优缺点老乐闭眼也能看出来:有积极进取、团结奋进、善良助人的,有自私、嫉妒、阿谀奉承阳奉阴违的——而为什么小莉身上只有优点,缺点一点也体现不出来呢。
可不管怎么说,小莉再好,也只还是小莉。肖琳再怎么着也是和自己共同生活了七八年的爱人,法定的。妈妈认可不说,肖琳又锦上添花的给她老人家生了个大孙子——老乐宿命的想,这不仅仅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事,而是做成的饭早已被吃进了肚里,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再怎么心里长草,也是徒劳的,你还能把自己身上的肉生生给剜下去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