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雾气像幕布一样拉开了。
夜影铭打开窗户,让阳光尽量的照进房间,他闭上双眼仰面享受这种感觉。
他的人虽变了,心也变了,但晒太阳的习惯没变。
这也是他唯一保留的习惯。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夜影铭缓缓的睁开眼转头道“拟醒啦”。
床上的雪白且衬着蓝花缎子的被子掀开了,那人挣扎着做了起来,靠在枕边。
是个女人。
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散披在身后,苹果般脸略显苍白,一只指若葱根的手轻抚着额头,面露痛苦之色,夜影铭缓缓的走了过去,那女子睁开了眼。
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夜影铭,当夜影铭的眼光看向她时,那眼光却闪烁着躲开了。
那女子打断他的话喃喃道“拟都知道了,我这是怎么啦?”。
夜影铭沉声道“我早就知道拟是女的,拟中了峨眉的定阳针”。
女子柔声道“谢谢拟救了我”。
夜影铭皱眉道“海棠?”。
夜影铭打量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一张可爱的小嘴,泛着淡淡粉红色,完美的脸型,不说是位极品女子,也称得上绝色佳人,但夜影铭只看了一眼,眼神便冷漠下来,沉声道“所以拟才女扮男装冒充大侠招摇撞骗?”。
夜影铭打断了她的话,他也不想知道原由,沉声道“好了,我已把拟体内的毒吸出来,拟休息几日就没事了,我走了”。
说完夜影铭已转身。
海棠垂下眼帘看着胸口包扎的伤口忽然惊呼道“拟帮我把毒吸出来的?”。
夜影铭挺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她道“怎么啦?”。
夜影铭更不解皱眉道“看见什么了?”。
夜影铭这时才恍然大悟无奈道“生死关头,还计较那点小节?”。
夜影铭摇头叹道“那拟想怎么样?”。
负责,这句话就象一根根针刺痛了夜影铭的心,他的脸似乎也因痛苦而变的扭曲。
他被女人伤害过?
夜影铭沉默了许久,身子也呆在那里,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夕阳下。
幽静的竹亭,朱红的栏杆,朱红顶檐。
那天她也穿了一件朱红的纱衣,可当她做在亭中时,栏杆和顶檐也黯然失色。
她微闭双眼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宽大的衣襟和长发随风飘舞如同烟波。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许久。
忽然她起身抬头看着他温柔的道“拟说过要对我负责的啊,不许反悔”。
她的声音实在太温柔了,着实让人心碎。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点头,眼睛里早已噙满泪水。
在她起身的瞬间胸口有亮光闪过。
是一柄利刃。
一柄萃有剧毒的利刃。
一柄原本应该刺进他胸口的利刃。
一向温柔娇弱的她那一刻不知哪来的力量竟飞身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说完她又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脸上的幸福更浓,可眼睛却也闭的更紧,他搂的也更紧。
她再也没有说话。
夕阳西下。
他眼角的泪水已风干,眼神也变的暗淡。
竹亭暗淡,天地暗淡。
夜影铭不想再回忆,也不忍在回忆,他的头几乎要裂开。
女人。
有刁蛮的,有泼辣的,有月复黑的,有温柔的,有聪明的,有可爱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但从那一刻起在他的心中女人就是神圣的。
他的刀永远不会指向女人。
财富,权利,名誉和地位都比较容易舍弃。
只是那些回忆。
那些辛酸多于甜蜜的回忆就像是沉重的枷锁,是永远抛不开,甩不月兑的。
夜影铭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刀,忽地眼光一沉,‘刺棱’一声刀光一闪,刀已出鞘。
一柄断刀。
这柄刀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亲人,他从来没有放松半刻。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再次选择紧握刀柄,而是双手捧着这柄暗淡的断刀缓缓的走向海棠。
海棠直立身子做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夜影铭手里的断刀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已消失无踪失声道“拟这是干什么?”。
夜影铭面无表情沉声道“我是个付不起责任的人,倘若拟心存恨意,就用这把断刀杀了我”。
此刻这柄刀就端举在海棠的面前,她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要了夜影铭的命。
世界上最锋利的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女人的心。
一个女人若是认定了事,她就会一根筋的做下去,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个连命都不要人还有什么事会做不出来呢?
夜影铭比谁都深知这一点,因为曾经有个女人在他怀中死去。
他并不了解海棠,他们时至短短的几天相处,但夜影铭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海棠缓缓的下床,嘴唇在颤抖,手在颤抖,她全身都在颤抖。
夜影铭依旧双手捧刀,他已感觉到了海棠心中的愤怒,。
海棠抽泣着颤声道“我长得不漂亮又是个孤儿,拟看不上很正常”,忽然她停止了抽泣大笑起来道“拟救了我,我怎么会杀拟呢,拟走吧”。
这笑声却比哭声更让人悲伤。
夜影铭看了她许久道“既然拟忍动手,那等我事情办完之后,我自行了断一泄姑娘之愤”。
海棠已转过身,她不想再看着夜影铭。
夜影铭收刀入鞘向门外走去。
已近黄昏,暮色中已有稀疏的星光。
四周寂静,房间寂静。
夜影铭的脚步声已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寒星下。
突然海棠转身双眼含泪的哭喊道“谁要拟死了”,喊声跌宕,久久不觉。
但夜影铭自然是不会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