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一直下雨的缘故，星空中的月牙儿看着格外明亮，纯净美好，惹得人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可终究只是模到了月光。
林间已是渐熄的柴堆，不时的还会跳出些火苗，似还在留恋着方才尽情燃放时的光华。火堆旁堆满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竟是比那火堆还要高些。
一旁老猴斜靠着树干躺了，斗笠掩住了它骇人的猴脸，随着如雷的鼾声而起伏。小貂卧在老猴滚胀的肚皮上，身子蜷着，像是一团雪白棉花，不时的伸出粉红的舌头，舌忝舌忝小巧的鼻子。
不远处，萧飞来回翻了几次身子，微微叹口气，起身靠着树坐了，拿过身旁的墨刀，轻轻解开了缠绕的灰布，指尖轻抚过冰凉的墨刀，萧飞又是一声叹息。
“小飞，还没睡啊。”隔着不远处，凌羽也是坐起了身，微微打个哈欠。
“嗯，睡不着。”萧飞放下了墨刀，从腰间取了葫芦，喝口酒，轻舒口气，抬头望着那高洁的月牙儿，一时陷入了沉默。
“想什么呢？”凌羽伸伸腰，向萧飞指了指酒葫芦。萧飞把葫芦扔了过去，轻笑道：“没想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烦躁。”
凌羽接了葫芦轻抿口，又把葫芦抛了过去，看看萧飞，调笑道：“你该不会是想前天那个傻乎乎的姑娘了吧！”
萧飞闻言微楞，脑海浮现出那双有些呆木的大眼，微是摇头笑道：“我想她作甚。”凌羽笑笑，也不说话。
“我们离家已是有一月多了。”萧飞喝口酒，望望星空，轻声问道。凌羽嗯了声，道：“是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凌羽又是笑道：“爹娘和那两个老家伙也不知动身了没有。”
“你敢叫他们老家伙？嘿嘿，看着吧，等见了面，我就告诉他们！”萧飞略是威胁的道。凌羽撇撇嘴，哼了声道：“你‘老无赖’都是叫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见醉爷爷揍过你！”
萧飞无所谓的摊摊手，道：“可我没说燕爷爷啊。”凌羽脸色一紧，急道：“你敢说！”萧飞看着凝眉瞪眼的凌羽，哈哈乐了。
“哼！”凌羽拿起斗笠扇了扇，天虽是下过雨，却还是有些闷热。“诶，小飞，你说那个忠义山庄庄主缘何急着让位？”
萧飞摇头道：“这倒不知，应是年龄大了，有了归隐之心吧。”
“或许吧，可他好像比醉爷爷年纪还小些吧。”凌羽仍很疑惑，可想不明白，便是一摆手道：“管他呢，这次听说忠义山庄广发帖子，估计天下英豪差不多都会到的，嘿嘿，想来定是热闹的紧，有的玩喽。”
看看一脸兴奋的凌羽，萧飞神的却是有些凝重，道：“热闹是少不了的，只怕是麻烦会更多。”凌羽无所谓道：“怕什么，英豪聚会，那些鬼东西又能翻出多大浪去。”
萧飞也没反驳，喝口酒，望了眼月牙儿，叹道：“今天三月初四吧！”凌羽也抬头望了望，嗯了声。
“小飞，也不急，那大会定在五月初五，还有两月余，先去那青山城，再赶去忠义城，倒也来得及。”说到‘青山城’，凌羽神色有些凝重，看看萧飞，试探道：“要不还是直接去忠义城吧！”
萧飞摇摇头，却是沉默了，轻轻拿起墨刀，先是仰头灌口酒，又把葫芦微倾，倒了些酒在墨刀上。萧飞轻轻用手拂了漆黑的刀身，寂静的夜里响起一声铮鸣。
砰！
萧飞猛地把墨刀插在了面前地面，屈身跪了，俯下一拜，拿了葫芦在墨刀前的地面上倒了些酒。萧飞又仰头，高举了手里的葫芦，冲着星月做了个碰杯的动作，而后手一翻，葫芦中的酒便是倾下，落在了他嘴里，直至再也落不下一滴。
萧飞又靠着树干坐了，呆呆的望着星空，面色平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凌羽微叹，也不说话了，林子便陷入了沉静，只余下老猴震天的鼾声。
过了许久，凌羽道：“小飞，吹会儿笛子吧！”萧飞轻摇头，冲老猴努努嘴。凌羽笑道：“它睡得死，无妨的。再说了，你想听他打鼾啊！”
萧飞笑笑看了眼老猴，从怀里拿了竹笛。
摩挲着着滑溜的笛身，萧飞轻声道：“伴君永忘江湖路。”他忽的一笑，只是那笑声有些悲凉。
笛音响了，自由自在的，缭绕在林间，传向了那遥远的星空。
一旁凌羽微微闭目，轻声随着那笛声唱到：
“滚滚江湖路，留下谁的叹息，又留下谁的凄苦？
无情的刀剑，用血染成的日暮，恩仇难书。
谁能抛了名利，把那忠义说？
路漫长，我匆匆走过，心已冷，当年的豪言可曾记得？
身入江湖难再己，有了多少伤，才懂得了人情薄。
习惯了冷漠，忘却了那简单的快乐，唯记得心中恨，手里的刀剑紧握。
人生，一步步走过，曾泪诉无奈，也笑言累了。
可有那么一刻，轻叹后悔，只是时光错……”
凌羽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唱起这首父亲教的歌谣，或许是受萧飞笛音的影响，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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