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该死的恶魔——”
当仲裁官里德尔从那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蒙主感召了。
那群长着山羊角的家伙甚至不惜成本的在周围建立起了数个地狱之门,生怕自己队伍里面有任何活人突破他们的包围圈。就算是他这个大仲裁官呼唤着圣光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恶魔,那源源不断的敌人却依然将他的身躯淹没在火焰之中,最后在痛苦里陷入昏厥状态。
那种感觉说实话不好受,亵渎的火焰就像是一把把锉刀在你的骨头上开始摩擦。那些红皮肤的恶魔们擅长用图腾和语言来制造堕落,那些黑红色的魔力给人带来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里德尔发誓,自己用铳剑和圣言杀死了超过三百只大型恶魔,但是在地狱之门的力量下他们总是能在尘埃中复苏,并且让更多的队友堕落腐化,变成恶魔们的走狗。
不过现在看起来,自己带领的小伙子们干的不错。这些从浩劫残阳里活下来的小骑士似乎杀出了一条血路把他们给救了出来。那些恶魔们可不懂什么叫做俘虏和人道主义精神,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在战场上杀死敌人。自己还活着就证明了自己已经月兑离了危险。
但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管自己呢?先拯救一个传奇等级的圣裁官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为何到现在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更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呢?
圣裁官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
“这里是哪儿?萨兰奇?泽尔科克?”
微微的闭着眼睛,里德尔扯着风箱一样破烂的肺部,张开嘴呼唤着自己忠诚的骑士。但是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音。外面只有一些听起来十分诡异的,就像是老人的叹息一样的怪声。
这种声音里德尔十分熟悉。这是古老土地的呼唤,在传说中经常能听到的土元素攒动时所带来的回音。但是那也仅限于浩劫残阳之前的时代。在那噩梦的日子中,所有的土壤都被魔力所渗透,那些土地元素所发出的呼唤早已经成为了历史的代名词。
难道说这里是被保留的圣地么?
里德尔吸了一口气,准备从地面上爬起来。
但是这个鲁莽的行动似乎牵扯到了许多伤口,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胸膛上面能够感受到刺痛和压迫感,呼吸之间所带来的刺痛点至少有三个。这说明了胸腔内至少三处创口,甚至有可能是骨头断裂开后所造成的暗伤。头脑也是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酸麻的质感,简直就像是他的能力全都消失了一样。就算是往日里充沛的圣光也是在这身躯里没有半点残留——这听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好。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坚定的传奇级别大仲裁官,圣光已经是他身躯组成的一个部分,但是现在却连一点圣光都感受不到。
“圣光在上,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
里德尔勉强睁开了眼睛,想要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但是映入眼帘的景色却让他呆住了。
他所处的位置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车厢,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小屋里面。这或许曾经是某个乡下小贵族的卧室,可以顺着白银色的月光看到自己周围装点着一些纹饰。地面上到处都是尘埃和满是窟窿的木板。头顶上吊着一顶看起来有些年头,蜡烛都融化了大半的小型烛光吊灯,破旧的木板床上还残留点莫名的黑色痕迹。看起来感觉颇让人不舒服。
这里并非是他所在的冈铎,更不是他想要前往的静谧之森。甚至连已知的的任何地区都不可能存在这个地方。因为早在十年前,月神就被恶魔们拖下了天空,月亮已经成为历史的代名词,更不用说是什么就着月光看着什么东西了。
这是一次拙劣的玩笑。一次不算成功的惊吓。这里面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百年前的景色,根本不是浩劫残阳之后的世界能够看到的。
“哈,一个幻境,一个看起来很逼真但却拙劣的幻境……”
里德尔艰难的从硬梆梆的床铺上爬了下来,拎起来一柄放置在墙壁上的指挥刀。那柄指挥刀缠绕着金色丝线,剑身呈现出分叉,银白色的刀刃如同火焰一样向四周扩散。这让里德尔更加鄙视幻境的制作人。因为这种焰形指挥刀早在四十年前的蔷薇战争中因为设计缺陷——主要是不能剁恶魔——而被废弃了。制作这个幻境的魔法师是想要玩一次复古游戏么?
伸手向自己的腰间一模,里德尔顿时变了脸色。那个活见鬼的魔法师甚至把他的所有圣水和经文都拿走了。在这种满身疮痍的情况下还被封印掉了圣光与施法能力。光凭自己的战斗技巧和现在的凡人体质,顶多杀死几个狂战魔就会力竭而亡,这简直是开玩笑。
“魔法师,我以圣光教廷大仲裁官里德尔。格兰特的名义命令你,收回你的幻境魔法。根据七日合约,你们有义务向圣光教廷提供必要的支援,而不是这种拙劣的阴谋!”
靠在墙壁上喘了几口气,里德尔看着那房间上的吊灯,声音低沉的命令道。
空气中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反应。就好像这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一样,只有远方传来几点细微的狼嚎声,将这个幻境的历史开始往五十年之前推移。因为随着恶魔的降临,这种野生生物早就被改造成了魔物,变成了沉默而强大的兵器,不可能独自嚎叫。
“这群头脑顽固的活该上绞刑架的魔法师……”
等了一会儿后,里德尔确定那个魔法师似乎真想要玩点什么了,这让他颇为不忿的啐了一口。在这种全人类都陷入灾难之中时,也只有魔法师能够干出来这种不顾大体的事情。
“总而言之要按照规则行动对吧?我懂我懂……真是一群蠢货。”
里德尔捂住胸口喘了一口气,拄着那柄焰形指挥刀,艰难的走向了那扇黑色木门。
那些法师们似乎还嫌玩的不够欢快的样子,他几乎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体能和身躯完全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瘦弱贵族小孩。一个小贵族能够做些什么?光是看着那双白白女敕女敕没有任何老茧的手掌,里德尔就由衷的感到一阵恶心。
没有办法好好战斗,更没有办法去得到圣光的强化。相信就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杀死一只哪怕是第三战斗序列的恶魔都难如登天。那群怪物看着这样的白女敕小子一定会欢呼着把这个废物抓起来扔到硫磺火坑里面,作为那些魔婴的养料的。魔法师们指望着这样一幅身躯做些什么?希望自己找到什么生命的感悟么?可能单纯只是闲得无聊吧?
里德尔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用了吃女乃得劲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在那木门之后是一条两侧点着星蜡烛的走廊。可以看得出来,这家小贵族的生活确实是十分窘迫,只能在两侧用最劣质的白色蜡烛勉强点亮起来,照亮着走廊的道路。
但是这走廊上并非空无一人。
里德尔眯起眼睛,看着走廊的深处。
那里有着一名看起来身材娇小的女仆,正在站在椅子上对着墙壁修补着什么。那认真的模样丝毫不像是一个在落魄家庭中的女佣,反倒有点像里德尔曾经见过的宫廷贵族女仆一样,总是一丝不苟的样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小女仆总是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本来就认识她,只是因为种种意外忘记了那个女孩子究竟是谁一样。这种认知让里德尔颇为纠结。
“喂,我说那边的……”
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里德尔对着那不知道做些什么的少女低声喊到。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嗯?”那个站在椅子上的女仆转身看着里德尔,远远的发出了一声不满的低哼。“少爷,您怎么出来了?牧师先生说过您身上的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请您稍微自重一下好么?”
“少爷?你是说我?”
里德尔看着那银白色短发的女仆,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堂堂一个圣光教廷仲裁官,麾下十二名圣光大骑士,五百神圣骑士,一千战地牧师,直属护教军更是高达一万四千人,教徒不计其数,什么时候成为一个被人叫做‘少爷’的执绔子弟了?
他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脑海中却突然涌现出一股庞大的记忆,就像是一柄看不见的铁锤直接轮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收到一股灵魂上的震撼。里德尔不由自主的干呕了一下,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狠狠的靠在大门上。
喂喂,这可不是什么幻境能够做到的啊。
里德尔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个从椅子上跑下来一脸焦急的女仆,十分干脆的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