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恶魔,我们知之甚少。唯一能够了解的是,他们毫无疑问的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死敌。所有有着智慧的生灵们都会对他们产生愤怒和憎恨。这是天生的关系,就像是不可调和的水与油一样。我们曾经认为任何生物只要能说话的话就可以进行交流,但是恶魔的出现毫无疑问证明我们错了。恶魔们的语言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们在猎杀的时候使得猎物更加的恐惧和绝望。因为他们自己有着心灵网络,他们根本用不着交流,只是恶趣味使然而已。
——《如何杀死恶魔》圣光教派一级圣裁官克劳德著’
对于外界世界的战斗,处于结界内的人完全不知晓。
他们只是呆呆的仰望着天空,看着这个记忆的世界中最强大的两个人相互对峙的样子。
比任何书面上的描写都要直观,那从天空飘落的蔚蓝色圣火不断的净化着整个平原。就连那恶魔军队所带来的恐惧灵光在那光雨下都退避三舍,让出了一条道路。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能力,就把整个恶魔军队压制在黑曜石柱下,连出头的胆量都被剥夺了。那个男人手中掌握着的力量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除了那在天空中的魔帅外,任何恶魔都不敢抬起头,生怕让自己的目光惊扰了这旷世绝伦的战斗场面。
那个掌握圣光的男人是穿越者们想都不敢想象的强大,而那个跟他不相上下的女人更是让所有人为之颤抖。一个掌握了瞬间杀死恶魔大君的力量,而另一个则掌握了整个恶魔军队,成为了他们真正的统帅,成为了他们的主宰。这两个存在在天空上的对峙不仅仅让地上的恶魔军队鸦雀无声,就连那些穿越者们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事态的发展。
“很久不见了啊,梅菲斯特。让我想想看,我们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是三十年?还是四十年来着?因为度过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所以我现在记得也不太清楚呀。”
“仅仅只有一个月哦,父亲大人。就在一个月前您还想要把铳剑贯穿我的胸膛呢。”
看着在半空中模着下巴的男人,魔帅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不过父亲大人您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在拒绝我呢?明明只要放弃那些规矩的话,我们就能很轻易的把这个世界纳入手掌中了不是么?那个所谓的魔王根本不是您的对手,就算是我们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您也可以像当年教育我那样教导着恶魔们,这不是很好的选择么?”
就算是听到了如此让人震撼的发言,军队中的恶魔们依然没有丝毫的撼动。而是恭敬的蹲坐在地上,静静的聆听着上空的两个强者充满着庞大言灵力量的发言。对于那个魔帅来说,所有的语言都是绝对的。恶魔们根本不能干涉魔帅的想法。所以对于成为别人奴隶这件事,恶魔们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是更加顺从的低下了头颅,等待着接下来的对话。
这并非是他们身上含有着某些不太可能存在的忠诚的因子,而是他们确信,那个漂浮在天空中如同神明一样的男人是不可能接受的。这是对于敌人最起码的信任。
“哈哈哈哈,我很多时候也这么想过啊,小梅菲斯特。我也在很多时候想过。我为什么不去加入你们的行列,从内部改变你们的性质,把你们的种族改造成我们这个样子。哪怕是在几十年前我都在想过这些,但是后来我看到了很多事情,这才让我彻底的想清楚了一切。”
漂浮在天空中的男人哈哈大笑,无数白金色的光羽从天空中飘落,让恶魔有些骚动。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恶魔与智慧生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所以想让两个种族互相理解,就像是要让人类去理解岩石的情感一样,是不可能的。完全没有可能。”
“人类或许可以像是岩石一样活着,但是却根本没可能理解岩石的想法。同样的,智慧生物们也是不可能理解恶魔们的想法。你们所想的一切都超乎了我们的思考极限。对于你们来说,我们这些智慧生命不过是害虫,不过是你们毁灭世界前的小小的障碍。你们甚至没有把我们当成交流对象。就算是梅菲斯特你对我的情感,也不过是维持自我的一部分吧?”
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梅菲斯特的邀请,在马修斯眼中毋庸置疑是一件不可意思的事情。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这却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因为没有必要对敌人妥协,对于这些怪物来说,妥协本身就是计谋的一种。他们根本不懂得智慧生物的感情。
半空中的梅菲斯特对于这番话既没有露出恼羞成怒的样子,也没有表现的有些许震惊。如同邻家女孩一样的恶魔有些困惑的模了模下巴,看着自己面前的父亲,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如果这样说的话,可是让身为女儿的我感到一些困扰。”
“因为我对您的感情是没有加载在力量中的。这点确实是可以肯定。”
对着面部躲藏在阴影中的男人,梅菲斯特一脸真挚。身后不断扭曲升腾起来的黑暗灵光也逐渐的收敛了起来,配合着主人的心情让环境变得更加合适一点。
“如果父亲大人您觉得这是伪装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我对父亲大人您的感情只有占有。我只希望您看着我一个人,我宁可把这个世界毁了我也不喜欢让您看向其他的方向。我宁可死在您的怀中我也不愿意您对其他女人有着温柔的目光。”
“我希望父亲大人您只看我一个人,我希望您只注视着我一个人。其他人怎么样我都不会去管,我只希望父亲大人您能关注着我。那些修女,那些信徒,那些历史,都是我为了讨好父亲大人您所做的伪装。但是您始终没有关注我哪怕一眼。如果那天我没有杀死那个贱女人,您就打算要跟她告白对吧?我将不再是您唯一的宝物,所以我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因为我要您记住我。永永远远的记住我。在吃饭的时候想念的人是我,在睡觉的时候想念的人是我,在喝水的时候想念的人是我。想要您呼吸的每一瞬间都把我烙印在瞳孔中,想与您合为一体,想与您再也不分开。这样的感情也有错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父亲大人您教给我的理论上,这样的感情才是所有感情中最伟大,最崇高的一个。所以您的计划是成功的,我已经成为了您理想中的产物。您为什么依然还要拒绝我的要求呢?”
玫瑰色的眼眸里满是不解,在城内外接近百万数量的恶魔与智慧生物的面前,梅菲斯特毫不介意的对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发出了爱的告白。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正气凛然,以至于让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反思是不是自己三观出现了问题,而不是他们有错。
‘喂喂喂,这狗血的剧情真的没有问题么?难道说是世纪大告白然后大家欢欢乐乐团团圆圆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个世界就此陷入了和平之中不成?’
看着半空中对峙的两人,马修斯有些肉麻的抖了抖身子,期待着接下来的反应。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团圆大结局的话,那么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结界中了。而果然不出他所料的,那个穿着白色牧师袍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在一片蔚蓝色的火焰中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伸出了手抓住了自己的兜帽,下意识的往下方拉了拉。
“到最后你都是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啊。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想法,也没有考虑过继续伪装自己加入到我这边。而是最为彻底的利己主义。这样我怎么能信任你呢?”
“你的感情确实是真挚的,因为那是假的。因为你只是在骗我,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而且在骗我的同时为了得到最大的利益,你还把自己给欺骗了。虚假的东西怎么能够得到真实力量的支持?所以你一辈子也走出不了那个牢笼。一辈子也逃月兑不了这个梦境。”
“而且不仅仅是你,就连我也是没有办法从那记忆的牢笼里挣月兑出来。只能像是一个笨蛋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甚至还要找个借口把这个记忆提取出来。让你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重新说出那些话。不然的话我依然没有办法相信,我依然不愿意去相信。但是现在看到这样的你,我也算是解月兑了,我也终于可以真正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情了。”
随着对话的持续,男人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年轻起来。等到最后,那声音仿佛骤然年轻了十几岁一样,没有了一丝中年人的磁性,反而带着一丝稚气。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啊……不会吧?’
那颇为耳熟的声音让马修斯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那半空中的男人。
站在半空中的男人缓缓的伸手拉开了兜帽,一头金黄色的短发如同天空中破碎的残阳一样,闪耀着暗淡而又倔强的光芒。碧绿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恶魔的军势,没有一丝情感。
时间骤然定格。
并非是描述,而是陈述。在里德尔掀开兜帽的一瞬间,时间骤然定格了。因为所有人的记忆中里德尔并非是这个样子的,记忆已经出现了纰漏,结界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漏洞。所有的一切都将凝固在刚刚一瞬间,除了迷茫的穿越者们以外,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固定在原地。
那是里德尔阴谋中的一部分。是他给这个结界布置下的保险栓之一。对于结界无比精通的他,比谁都要了解这种结界的弱点。所以这个结界已经彻底陷入了僵直的死循环里。
看着那在半空中神色稚女敕的少年,马修斯连呼吸都快停滞了。看他那充满童稚感的面孔,看着那手中银光闪闪的铳剑,马修斯忽然感到了一种绝望。能够在所有恶魔的面前露出面孔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他已经决定了,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没有办法阻拦他的脚步。他会杀光这个恐惧构成的世界上的一切。每一个恶魔,每一个学生,每一个讲师,他都要杀死。
“我是圣光的执行者,正义的代言人,我将不带一丝犹豫碾碎邪恶所有的梦想。”
在梅菲斯特的面前,里德尔开口吟唱出了一段言灵。
无数白金色的光辉开始从身后的世界聚集,让这梦境世界中的一切都开始逐渐的扭曲破碎,周围的一切场景都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办法承载他的意志,要将这个异物排出体外一样。这在这种纯精神的结界中是十分常见的一幕。
但是唯一的负作用就是,这种排斥下,除了挣月兑者以外,所有的人都要死。
“不!等一下!等一下里德尔!我们还没有跑啊!”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马修斯对着上空的金发少年大声呐喊道,希望能够换取一丝怜悯和生机。
“——我将以我的鲜血涂满信者之墙,用我肉身为善行者打开方便之门。任何妖邪都不可入此圣所。除却心灵善良之人,除却心怀正义之人,除却良知未泯之人,此世万物皆可杀。”
少年完全无视了在黑曜石柱上高声呐喊的学生会长,里德尔漠然的吟诵着祷言。
这里毕竟是里德尔做出手脚的结界,那些飞舞的恶魔,绝美的梅菲斯特,身后庞大的圣光堡垒,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静止画一样凝固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里德尔身上萃取的光明越来越庞大。看着那庞大的精神力量逐渐扭曲着这个世界,让这世界出现一个个网状的空洞。
“命运中传来的危险警告,指得就是你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展开,学生会长突然意识到了这一切,表情呆滞的跪在了地上。他已经什么都理解了。为什么里德尔会消失不见,为什么灵魂中会传来危险,他什么都理解了。
虽然将这个学院毁灭的并不是他,甚至不论是谁都会在这阴谋中死去,但是马修斯依然跪在了地上,绝望的看着周围那些一脸恐慌的学生们。他们都是恶魔信徒,完全没有办法面对那从精神上施加的圣光,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满含热泪的看着马修斯,希望他想想办法。他们不知道的是,马修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因为他们是恶魔信徒,在圣光的面前必然是要死的。
“此后,我将左手持铳剑右手持镰刀,携圣人三万七千,教军四百六十三万三千六百二十一人,教众一亿三千四百八十二万四千六百九十四人,以决绝之意杀入地狱。与地狱七大魔王,七十二位王子,一千一百一十一位将领,七百四十万五千九百二十六位部下,四千四百六十三万五千五百六十六位魔神,一共二兆六千六百五十八亿六千六百七十四万六千六百六十四名恶魔决一死战。”
看着跪在地上的学生会长,金发的少年没有任何表情,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那白色手套上凝聚着一轮纯粹的白光。随后,那白光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一样扩散出了一圈洁白的波纹,眨眼间就将整个梦境世界扫成了一片白地。
试炼结束了。
所有恐惧的根源都已经消失了。
已经失去了根基的结界骤然破碎开来,将里德尔的灵魂吐了出去。
而在里德尔睁开眼的一瞬间,他面前的世界就被血污所覆盖。无数大脑爆炸了的无头身躯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保持着他们进入结界时的状态。而站在高台上的学生会长则一头栽下了高台,呈放射性喷溅出来的碎末染红了整片地面。让面前红色的火焰更加兴旺起来。
时间过得快的很,那火焰甚至都没有扩散成火灾,在礼堂的所有学生就已经死了。穿着校服,以符合他们的身份,失去了他们的脑袋,在这大堂中静静的死去了。
“你们的死亡早已经注定,在你们接受恶魔的那一刻。”
里德尔微微眯起了眼睛,从腰间悬挂的圣典上撕下了几页书页。那白金色的书页一接触到满是血腥的空气时,顿时化作一片蔚蓝色的火焰,如同活物一样在半空中盘旋飞舞,一个不落的落在了学生们的尸体上,将它们的尸体变成一团团蔚蓝色的火堆。
随后,黑白色的世界一闪即逝,银发的女仆在下一瞬间出现在了里德尔的身边。
“少爷,三王子已经杀死了。但是那个给我们带路的人自称有消息告诉我们,所以我没敢自作主张的杀了他。现在把他捆在了地下室里面,少爷您的决定是?”
“……那就走吧,让我们看看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最后看了一眼火焰逐渐燃烧起来的大厅,里德尔叹了一口气,转身跟着女仆走了出去。一柄银白色的铳剑静静的插在了大堂中央,就像是祭奠着什么一样,在红蓝两色的火焰之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