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小型阵法禁制起了涟漪,龙宸铭翻身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原来,胡嫣儿打算下床,触动了透明机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更何况是胡嫣儿这种危险的女人!不得不防!
龙宸铭睡眼惺忪地打量了一下胡嫣儿,她很听话,这日的打扮确实比前日低调了太多,她身着一袭暗紫色的衣裤,没有任何花纹或装饰,裤脚利落地束进藏青色靴子里,墨黑的青丝挽在发顶,用朴实无华的纯色木簪别住,如果不看那张过于精致白皙的俏脸,还有身前那掩不住的波涛,会真的以为,这是个瘦削英武的男子。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龙宸铭施法将被褥归位到床上,对守在帐外的侍卫宣令:“开拔!”
“是,将军!”侍卫急忙传令下去。
盏茶的功夫,一片大小营帐已经尽皆收起,所有的军士也都整装待发。望着眼前这整齐如同一人的军队,胡嫣儿有点震惊。前日,她确实听到士兵们对将军的好战有些微词,但她没有告诉龙宸铭,这些士兵其实对他已经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在他们眼中,他就是战神。
“全速前进,三日之后抵达边城!”龙宸铭浑厚的声音响彻天际。
“是,将军!”万人齐声作答,声震苍穹。
一袭黑甲的龙宸铭跃上坐骑“飞沙”,从马上俯视胡嫣儿,吩咐道:“你去医官队吧,治疗点到为止,不要动用法力……”初升的朝阳正照耀在他的身后,为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胡嫣儿抬头望着他,却看不清他的脸,她觉得一阵眼花,干脆别过头去。
医官队处于大军行进的中央区域,胡嫣儿过去报到的时候,一名步兵校尉毕恭毕敬地问:“姑娘是打算坐车?还是骑马?若是坐车,我就让其他医官都从车上下来。”
原来,随军的高级医官一共十人,其中好几个还是须发皆白的老者,骑不动马匹。随军医官可是苦差,许多医术高妙的太医都不愿受这份罪。此刻,几位年迈的医官撩起车帘,好奇地端详着胡嫣儿,有的眼神中带着惊艳,也有的流露出鄙夷。军中人尽皆知,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前夜被将军临幸,是将军的女人,和一群男人同乘一车,毕竟不成体统。
有个老医官轻声嘟囔,“不过是个兽医,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嫣儿听得真真切切,心中蕴着怒意,让她医马,这也是龙宸铭羞辱她的一种方式吧!
想到这些老家伙下车步行或是骑马颠簸,肯定吃不消,嫣儿干脆利落地说:“骑马!”
校尉引着嫣儿去了队伍的后方,庞大的军队之中,只有五匹马是闲置着的。嫣儿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一匹栗色骏马身上,这匹马高大壮硕,毛色光亮,有一张英挺骄傲的马脸,还没有装上马鞍和缰绳,一副自由自在的模样。“这匹我很喜欢。”嫣儿含笑点头。
“这匹马尚未驯服,请姑娘选择另外几匹。”校尉认真建议。
嫣儿望望那四匹老弱马匹,实在与驽马无异,哪里有一丝军马的威严?“我就要这匹。”
“马夫都不敢靠近它,没法给它装扮整齐……”校尉可犯了难。
“我来亲自驯服它!”嫣儿慢慢向栗色骏马走去,马匹的鼻孔里,呼出爆烈的气息,漂亮的大眼流露出不屑和敌意,四蹄也在不安地踢踏。嫣儿微微一笑,如此灵物,哪里是寻常的马?
“姑娘小心!若是姑娘受了伤,属下可如何向将军交代?”校尉想要阻拦。
“我自会向他交代!”嫣儿推开校尉,心中暗想:那恶魔才不会在乎她的死活呢!
嫣儿独特的紫色瞳眸,开始缓慢地旋转,如同万花筒一样散落、组合,形成各种曼妙多姿的花朵。栗马侧过脸,注视着她的眼睛,不再躁动。嫣儿并没有使用“摄魂眼”,她只是在释放出友好的信息,把温煦平和传递给马匹,这一招,果然十分有用。
须臾之后,她已经走到了栗马的近前,洁白的小手抚上了它的脸颊,栗马并没有抵抗,任她触碰,她把自己光滑的小脸贴到了栗马毛茸茸的脸上。这是一匹热血马,倒不是因为它的体温高于冷血马和温血马,而是因为热血马的脾性最适合奔跑、作战,精气神最足。
嫣儿向校尉使了个眼色,校尉会意,连忙把一套上好的黑色马鞍、缰绳、脚蹬送了上来,嫣儿小心翼翼地为栗马打扮,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栗马装备完毕,更添了几分英气。
嫣儿轻抚着栗马的脖颈,顺顺了它漂亮的鬃毛,飞身上马,飒爽的英姿引来不少恋慕的眼光。然而,突然看不到那迷人的女子,背上又加了重量,栗马打了个激灵,四蹄腾起,开始拼命挣扎。
一声清亮的嘶鸣响起,一匹发狂的惊马载着一个紫衣女子,从军队中冲了出去。这马匹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腾跃动作,只是为了将身上的负担甩掉,女子却好似粘在了马背上一样,无论它如何狂蹦乱跳,她都岿然不动,栗马见无计可施,干脆带着她向茫茫的戈壁滩奔去。
胡嫣儿和栗马搏斗的一幕,看呆了许多士兵,眼见着这马匹带着她没命地狂奔,渐行渐远,副将军龙宸锡有些急了,对仍旧不动声色的龙宸铭说:“这女人真有胆色!这样的野马也敢去驯!我可是被它摔下来好几回了,估计只有二哥你,才能把它制服!”
“你说的是人,还是马?”龙宸铭弯起嘴角打趣,可是,他的脸色突然变了,瞳孔也猛地一缩,“宸锡,我去去就回,你负责领军……”
宸锡咧嘴笑了:“二哥这是要去英雄救美吗?”
宸铭只吐出了“乱石阵”三个字,就驾着“飞沙”跑远了。
“乱石阵?”宸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颗心也悬了起来。乱石阵,那可是这戈壁滩里的绝地之一,他们行军,都要远远地绕着它走,而那不明就里的栗马,正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