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熟悉的龙腾城,龙宸铭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这座城市由单调的黑白两色构成,在童年的龙宸铭看来,代表着爱憎分明、善恶两极,可现在,他已经不再这样非此即彼地看待世界,也许,还有第三种状态,是可以带着心爱的女人,逃离一切扰攘纷争。
龙吟国大军的先头部队早就进了城,被惩罚跟在队尾的龙宸铭仍旧不疾不徐,他有点害怕回到龙吟宫,因为在那里,有一个他不想去见、却不得不见的人。
一匹健硕的白马载着一位金甲将领飞驰过来,腾起一片浓郁的烟尘。到了近前,“玉麒麟”和“飞沙”先互相蹭了蹭脖颈,转眼间,这对马兄弟也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晒黑不少、神采奕奕的龙宸锡上下打量着二哥,面露惊喜。
“你也临阵月兑逃了吗?”宸铭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出言打趣三弟,其实他知道,玄素被父王遣回了龙踞城,与玄青一起镇守西线,这样,宸锡就可以回到都城来了。
“临阵月兑逃?这方面,我可不要学你!”宸锡大笑出声,“二哥,我听说你受了重伤,现在看来,二嫂的医术委实了得,你现在完全是龙精虎猛啊!”
宸铭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上去确实完好无损、安然无恙,可这几日行军,却一直强忍着巨痛和疲惫。回到龙吟宫,他要好好睡上个三天三夜,谁敢打扰他,他就要了谁了命!
宸锡注视着宸铭含笑的瞳眸,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二哥,你左眉润泽明亮,面带桃花,春-情荡漾,看来,二嫂把你侍候得十分周到啊……”后半句话,他还没说完,就催马跑了,生怕二哥扑上来把他暴揍一顿,其实,宸铭倒是一点也没动怒,而且,他现在连打人的力气也没有。
刚刚步入龙腾城的瓮城,就有侍卫通报:“王上请将军、副将军到龙吟宫正殿议事。”
兄弟俩连忙策马,在龙腾城宽阔的街道上飞驰,一路上畅通无阻,摊贩、行人纷纷闪避,人们都知道,这不可一世的兄弟俩是谁。
宸铭和宸锡一直跑到了龙腾宫的殿前,才勒紧了缰绳,国王龙延龄端坐在龙椅之上,大皇子龙宸镕站在父亲的右手边,两个人盯着殿门口的那两匹马、两个人。
宸铭和宸锡翻身下马,走进正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父王行了跪拜礼。
龙延龄看到宸锡,温煦地说,“锡儿,又长高长壮了!”旁边的宸铭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到大,父王从未对他有过这样关切的问候。
随后,龙延龄对宸铭厉声说道,“这满朝文武,已经等了你半个时辰!”
他用的是“你”,不是“你们”,但宸锡还是站出来为二哥担罪:“儿臣来迟,请父王责罚!”
宸铭却没有开口,要不是父王罚自己尾随在大军之后,会晚半个时辰吗?
龙延龄盯着面无表情的二儿子,深深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军旅劳顿,都起来吧!”
兄弟俩站进武将的行列之中,宸铭毫不客气地排在了武将之首。
龙延龄拿出了王者的威仪,对百官说道:“与锦狐国一战,我军收复了龙门城的失地,南境得以保全,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其实,百官心里十分清楚,无险可守的龙门城是胡清远撤退的时候主动放弃的,城中的物资也被劫掠一空,龙延龄这样粉饰,只是用来蒙蔽老百姓的官方说辞。所有人都以为,龙延龄会重罚龙宸铭,没想到,他却没有这么做。
“有事奏报,无事退朝。”龙延龄有些不耐烦,长途行军,年过六旬的他已很劳累。
这时,一位灰袍文官出列,“微臣龙笙有事奏报!”
龙宸锡怀着隐忧看了龙笙一眼,这家伙是大哥龙宸镕的亲信,多次上奏都是明里暗里针对二哥,眼下,二哥刚刚在龙骧城与父王闹得很不愉快,龙笙会不会落井下石?
“讲!”龙延龄发了话。
龙笙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王上,是密报!”
龙延龄皱起了眉头,龙笙要讲什么,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沉声说道:“其他人,都退下吧!”
片刻之后,空旷的正殿里,只剩下龙延龄与三个儿子,聆听龙笙的密报。
龙笙尖细刺耳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微臣接潜入锦狐国的探子来报,锦狐国废公主胡清荷潜入锦狐宫中,救走了天牢里的人族游侠林重。胡清荷、林重与胡云鸢交手后逃月兑,不知所踪,锦绣城全城戒严,搜寻逃犯。带着林重和胡清荷逃走的,就是那匹在龙骧城出现过的稀罕翼马……”
龙延龄点了点头,那个狐女,确实厉害,她真的说到做到了!
“林重逃月兑,对我龙吟国来说,实乃一大祸患!”龙笙加快了语速,“微臣推测,林重和胡清荷一定会前往浮生国避难,王上,我们要不要在浮生国伏击他们,将林重一举击杀?”
龙延龄望望龙宸铭,此刻,儿子的脸色已十分冰寒。龙宸铭强忍着将龙笙撕成碎片的冲动,一言不发,凝视前方,他所处的地位实在尴尬,说什么都不适宜。
宸锡知道,自己必须为嫣儿做些什么,她和林重遭到锦狐国的搜捕追杀,如果再被龙吟国驻扎在浮生国的军队拦截,就算是嫣儿有三头六臂,也很难逃出生天。宸锡从容说道:“父王,按照常理,胡清荷与林重必定会逃往浮生国,他们站稳脚跟,之后首先对付的必然是锦狐国,因为胡清荷和林重都被胡云鸢迫害过,胡清荷又要报杀父弑母的大仇。锦狐国现在实力强劲,若能在内乱中受到消耗,对我们龙吟国来说,有莫大的助益。”
龙延龄没有说话,心中却十分欣慰,小儿子已经长大了,居然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这时,龙宸镕迫不及待地说:“这是养虎为患!林重现在重伤未愈,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机会!浮生国企图摆月兑我国统治的复国行动,从未止息,林重与我龙吟国,有着灭国的仇恨!并不是每个人到了紧要关头,都会把女人和私仇摆在第一位,男儿当以国家社稷为重!”
“你说什么?”宸铭终于抬起了喷火的凤眸,怒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