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后在娘家的时候,因为是嫡出的女儿,族中一直将她做未来储君的皇后来培养。所以长辈们对她不是怜惜,便是疼爱。
卫皇后的前十几年简直就是活在蜜罐里,然而,等她一进宫,就没一个人对她付出过真心。
姨母圣懿皇太后从来只将她作为掌控后宫的工具,皇上冷淡她,宫里的妃子们不是想把她踩下去,就是想借着自己巴结太后。
卫皇后在宫里的日子只能用苦中作乐来形容。
唯一能给她带来几丝慰藉的,便是每日去养心殿给皇帝送羹汤时,与佟鹤轩的偶遇。
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所以就算明知道他们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卫皇后也不愿放弃这种执念。
闵芳菲是佟鹤轩的未婚妻子,卫皇后对此深恶痛绝。她知道以佟鹤轩今日的成就,娶妻必不可免,但绝不该是闵芳菲。
只有将两个人拆开,才能叫卫皇后平静下来。而拆散这两个人的最佳办法,就是送闵芳菲进宫。
这个世间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与皇帝争抢女人,卫皇后心存此恶念,所以对闵芳菲才格外热络。
见太后讥讽自己,卫皇后讪笑道:“母后福泽绵延,抱孙子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不过,说起来,儿臣的确有些失职。宫中姊妹里,除了贤妃妹妹生育了大皇子,余下人总是毫无音讯。儿臣以为,选秀虽然不能立时展开,不过,却可以在宫中挑些相貌清秀的。儿臣已经着手准备了此事,也挑了几个模样标致的。还想请母后帮忙把关。”
皇帝子嗣单薄这件事,的确叫太后揪心。
王贤妃愚钝没有大智慧,生的儿子也随了她,成不得气候。太后心中不满,总想着哪位妃嫔再生皇子,就直接抱到她这里来照顾。
可等来等去。太医院就是从不报好消息。
太后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芳菲身上,她心中暗暗忖度:闵家的丫头倒是好,可惜,儿子就是太喜欢她。
这要是收进宫来,皇上岂不是要日日围着这个女人转?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皇后下定决心,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你和皇上也是结发夫妻,虽然时日不长,但也该明白万岁的喜好。这件事你做的十分妥当。选秀劳民伤财,暂且往后搁置一二。但是万岁的子嗣单薄,哀家盼着你能母仪天下,绵延咱们皇室嫡系福祉。”
卫皇后连忙应下来,一时大太太提出告辞,太后拉着芳菲有些不舍:
“哀家越和这孩子相处,越觉得是个招人疼的,怨不得闵夫人如此。”
太后原还想与闵芳菲多相处几次。等确定了这丫头究竟是个什么秉性后,再做是否收为义女的决定。可眼下出了被刺一事。太后不得不将这个计划提前。
因为一旦叫皇上知道闵芳菲受了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做的太过明显,就会叫人看出端倪来。
而太后绝不能忍受皇帝的名声被诋毁。
所以,她在闵芳菲母女预备离开时,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舍之情。
温嬷嬷在后面忙与李氏笑道:“闵夫人听听,太后娘娘可是甚少这样喜欢一个人。闵四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臣妇代小女多谢太后娘娘的垂爱。”闵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太后对她们母女会这样和蔼。自然,这都是芳菲的功劳。
小女儿一直都比大女儿更得她的欢心,看来这个好的态势一并挪换到了太后这里。
闵夫人连连道谢,太后又叫温嬷嬷取了许多滋补品送闵夫人,更有时下宫里的新鲜玩意儿。都是年轻女孩儿们爱不释手的,点名要给芳菲。
母女二人百般谢过,在侍卫的护送下才往宫门来。
闵家的车马一直等在宫墙外,闵朝宗见母女俩大包小裹出来,心中狂喜,连忙迎上去:“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闵朝宗说着伸手就去接包裹,大太太却用半个身子挡住了丈夫的动作,面色不愉道:“老爷就是想看,也等回了家再说不迟。”
闵朝宗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他是觉着太后的赏赐,一定都不是凡品。若能选两样带回去给香姨娘,爱妾欣喜若狂不说,还能为闵家增添几分谈资。
可这一下叫大太太冷冰冰挡了回去,闵朝宗自然难以接受。
这宫门口又不是争吵的地方,闵朝宗就耐着性子翻身上马,领着闵家的家丁又回金安街。
且说李氏跳上了马车,先叫芳菲挽起袖子查看伤口,见那雪白的布帕子上还有渗透出来的血迹,满是心疼到:“这天杀的女刺客,真该求太后做主,揪出此人!”
母女俩坐的不是闵朝宗送的那辆华车,而是闵家一辆收拾干净的马车。车厢内地方有限,两个人坐倒是不要紧,可加上了太后十几样赏赐堆在一起,就显得很局促拥挤。
芳菲抱着一卷绸缎,目存猜疑:“太太,您说,太后会是什么意思?这些赏赐叫人收着心虚。”
“你也不用心虚,我瞧着太后为人和蔼可亲,对我们母女俩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想必不会加害咱们。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就叫云泽去温嬷嬷的私宅去探访探访。”
今儿温嬷嬷的态度也十分热情,芳菲便道:“这个温嬷嬷不爱钱财,不爱权势,本家也早没了人。弱点原是不好拿捏的不过,女儿瞧出一件事!”
大太太连忙问是何事。
芳菲压低声音,轻声道:“母亲难道没有发现,卫皇后在被太后数落时,温嬷嬷有两次不动声色的帮忙。话里话外都是对卫皇后的维护。照理来说绝不该这样,太后对卫皇后的语气咱们也都听出来了,太后对这个儿媳并不十分满意。温嬷嬷又是太后的心月复,替卫皇后说话难道您不觉得奇怪?”
大太太沉吟想了片刻,“还真像你说的,不过我竟一直没发现。照你这么说,温嬷嬷可能是卫皇后的人?”
“不,听说温嬷嬷追随太后几十年,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改弦易张的举动。我想,卫皇后一定是动用了什么办法,或是出了个绝对能打动温嬷嬷心思的利诱机会。温嬷嬷每每在紧要关头说上几句话,就能挽回卫皇后颓败的局面,这样的买卖十分划算。”
大太太抱过芳菲怀里的锦缎,关心道:“你啊,暂别想这些,眼下应该好好休息,伤口可还疼?”
芳菲笑着抬起手:“太太不用担心,无非就是流了点血,在山上时,每逢夏末便要进山围猎,遇见过更凶险的猛兽,因为本事不高,好几次差点弄丢性命。这点小伤简直不值一提。”
大太太面色震惊。
她是知道山里的日子艰难,尤其是他们家闵芳菲,过去干的最大的力气活儿便是去厨房弄两道小菜。现在乍一听说,孩子不但要在山上学艺,还要在春末秋初时去山中狩猎,立即心疼到:
“你大哥每次从山上看你回来,也都只是报喜不报忧。”大太太重新拉开芳菲的袖子,简单处理过,伤口没有想象中的吓人。
芳菲也暗暗庆幸,那个水粉没有对自己一击毙命的举动。
马车徐徐远离了宫门,母女俩也渐渐离着皇宫越来越远。
也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终于得到了消息,正风风火火往寿康宫赶。
一进大门便喊芳菲的名字。温嬷嬷脸色大变,赶紧驱赶了殿中侍奉的宫女,自己更亲上前,劝道:“陛下,太后娘娘正与卫皇后吃茶呢!”
“卫氏也在?”皇帝果然没有料到,心中表示不悦:“温嬷嬷,朕问你,闵家四小姐手上的伤究竟源自何处?”
温嬷嬷不敢隐瞒,只将卫皇后的话又说了一遍。
皇帝的脸色果然更糟,温嬷嬷心咯噔一下,知道皇上这是在怀疑皇后卫氏,于是忙道:“万岁,容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上,幸亏有皇后娘娘插手,否则,闵四小姐一旦有个好歹,太后都不好与闵家交代。”
皇帝冷哼:“温嬷嬷不会真的以为皇后在此事上是无辜者吧?怎么那么巧,她就领着许多人经过云悦亭?又偏巧赶走了行刺的刺客?”
温嬷嬷无法解释,因为越解释,皇上的误会便越深。
帝后不和,二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温嬷嬷收了卫皇后的好处,可以于要紧时替她在太后面前美言,但温嬷嬷实在不敢顶着皇帝的盛怒去开口求情。
瞧皇上两眼通红的闯进来,温嬷嬷就猜到了传言都是真的。
皇上对闵家的四小姐
绝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
温嬷嬷迟疑片刻,还是轻声开口道:“万岁,刺客虽然还不曾捉住,但太后娘娘已经稍微透漏出了几分意思为弥补闵四小姐,太后有意封她为义女郡主呢!”
“荒唐!母后怎能如此做!”
皇帝一听此话不等太监通报,甩了龙袍袖口就往里闯。
看门的小太监满脸不知所措的看向温嬷嬷,温嬷嬷无奈,只好摇摇头。
万岁从小就是个牛脾气,想办的事儿从来不肯轻易放手。这回多半也是一样,万一,万一这母子俩吵作一团,温嬷嬷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去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