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欣去找薛念晴时,她正闭着眼睛,翠柳敛眸为其梳着三千青丝,一小束一小束的编扎着,盘于脑后,其余长丝披散在身后,一支莲花簪子斜插入头顶,每一个动作都是分外的细心,没有一丝疏忽懈怠。
她默不作声的立在一边,望着近在眼前的人儿,薛念晴面色很白,不,应该说病态的几近透明,她几乎能够看到一丝丝血液在流动。其搁放在桌上的手甚是纤细,但却和她差不多,皮包骨头。
若是……薛念晴身子好点,保养好些,没有那一丝苍白,该是极美的一个人,也许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该是倾国倾城。
想来三姨娘是个美人儿。
薛念晴睁开眸子,一双流溢着淡漠光辉的眸子凝视着镜子里人,神色闪过一丝复杂,清幽幽的声音响起:“找我有何事?”
询问的真直接,幸好她也不喜拐弯抹角,直言:“三姐姐,云欣是来向你讨一样东西。”
薛念晴明眸微敛,含着怎样的神色谁也看不见,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伴随着一小声咳嗽:“可是什么东西?”
薛云欣望着她的侧脸,平静似水地开口:“随你一起去梅华宴。♀”她要得是光明正大走出薛府的一个理由。况且这梅花宴是当朝太后所举办,一年一度,于城西皇家梅花林中,所到场的人皆是权贵人家的子女,如此好机会怎能够错过?不然,又该等一年。
薛念晴不语,掀了掀眼皮,静默的望着镜子,面无表情。
她也不着急的等着薛念晴的答案,目光依旧落在其侧脸上,这次,她发现薛念晴的眼睛很魅,那上挑的眼角仿佛带着迷惑人的气息,让人沉醉。
果真是个美人胚子,远比这身体来得美丽。看来这薛知荣好福气啊,娶回家带回家的都是美娇娘,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
许久,久到她觉得双脚发麻,薛念晴方才启唇而语:“好。”
薛云欣嘴角扬起,似一抹冬日里的暖阳,灿烂温暖:“云欣谢过三姐姐。”
薛念晴微颔首,眸光不曾从镜子里映出的人上挪开:“不要谢太早,在那儿遇上事儿,我不会掺和进来。”
她笑笑,笑容里充满自信:“三姐姐放心,云欣不会给你找麻烦。”
薛念晴双唇微动,但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淡然的闭上双眸:“你且去准备一下,朝食时出发。”
薛云欣谢过后,便兴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原先是想让棉兰留在府上,可转念一想,她们两个还是一直在一起的好,故而在棉兰将她收拾妥当后,她便唤上了棉兰。至于一直在小院里监视着她的顾嬷嬷,置若罔闻。
薛府门口,她跟着薛念晴碰上了打扮得甚是美丽的薛蓉倩,只见其身着长袭纱裙,外披缝制着金银线条的锦缎小袄,边角袖口是雪白色的绒毛,纤腰不足一握,那身姿让人挪不开视线。而那一头青丝用碧玉簪子轻绾,肤如凝脂的玉颜上画着一朵梅花,为其增添一丝妩媚,也映衬了今日的宴会。这样的她,静伫一方时,恍若仙子临世,勾魂夺魄。
只是……她很想开口询问一声:可冷?
薛蓉倩自是瞥见她们打量的目光,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神色更是高傲,傲气的声音溢出:“某些人明知自己是丑小鸭,偏生还要出去丢脸,真是没有自知自明。”
薛念晴平静似水的回应道:“不知二姐姐说得是念晴,还是云欣?但无论如何,鲜花终归是要绿叶陪衬,不是吗?”
薛蓉倩满意一笑,越过她们二人,率先上了马车,待入座后,她笑语:“此话说得甚好,我爱听。傻子,好好学学。”言毕,她便放下了帘子,隔开了她们各自目光。
薛云欣二人便上了后头的一辆小许多的马车里,五个人不免有些挤,几乎是膝盖碰膝盖,整得翠柳那丫头皱起眉头,好几次想要说什么,可瞥见薛念晴一言不发,也只能隐忍。
她自是晓得翠柳是想要抱怨什么,怕是在心里怪她不该凑这个热闹,不仅害得其主子让人奚落,还得忍受这拥挤的马车,她扬起唇角冲着翠柳一笑:“翠柳,你若想要说便说吧,憋着更容易不爽,我不介意。”
翠柳嘴角轻抽,终是撇撇嘴只道了句:“没什么可说,只要到时候你别连累三小姐就好。”
“那要是连累了怎么办?”薛云欣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而后鼓着嘴巴望着翠柳,那模样甚是有趣,又好似在思索着计策。
翠柳轻哼了声:“我怎么知道,反正到时候你离三小姐远点就好,别说你认识三小姐。”
薛云欣“哦”了声,便没了声响。
梅花宴,并非简简单单的赏花,会有许多姑娘公子比文弄武……往年若非自己太小,只远观不近看,那么她以为这京城第一才女该是落在自己头上,而不是那飞扬跋扈的薛蓉倩头上。而今年,她依然不能冒然出头,可心中传来的不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也许还是得小露一手,来个小荷才露尖尖角。
唉,心底一声轻叹,溢出的伤怀不似一个年仅十一的孩子所有,那一声很是幽长深邃,尽是尘世间的悲凉。
“我们是一块下车。”一直不言不语的薛念晴忽然来了一句,一时间其他人竟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又补充一句,“翠柳,我是认识云欣的。”
翠柳轻愣,轻声嘀咕了句:“为什么老是这样。”
醒神的薛云欣闻言,眸色微闪,待得薛念晴的目光扫过来时,又恢复一片澄明,乌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含着期待与憧憬……
车轮滚滚,马蹄哒哒,碾碎地上雪与土,化为世间灰,载着她们走向红尘里。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而不远处也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若没有讽刺与傲气,该是极其婉转动听,然,偏生让性子毁了音。
“三小姐,四小姐,到了。”马夫恭敬的声音传来。
青杨掀起帘子,入眼的便是花花绿绿的身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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