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为匆匆地走出火车站,他的身旁也有许多像他模样的行人,从不同的地方赶回省城过年。
离开蜀都市三年多了,徐大为跟着步履匆匆的人群,从火车站走出来时,面对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的广场,他茫然四顾,有点发呆,不知所措,就像一只长期被关在鸟笼的鸟儿,放飞出笼,一时就找不着方位。
该往哪里去?该赶哪路公交车回家?徐大为自问。他站在火车站广场中央,好像是在回忆寻找什么?他想起来了,以前从火车站回家是赶16路公交车的。
“同志,请问16路公交车站在哪儿?”徐大为问一个手背上戴着红袖标执勤的人。
“走过广场出口往左拐再向前面倒右,前面30米就有公交站台。”
“谢谢。”徐大为一面点头致谢,一面提着行礼匆匆忙忙地向16路公交站走去。
蜀都市本来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可徐大为又觉得变化太大了、变化太多了,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这座城市了。这里对他来说已经陌生了。也许是在农村待久了,真是呆傻了,不适应城市生活了。他苦笑地摇晃着头,急切地走向公交站台。
16路公交车从火车北站开往南郊公园。徐大为看清了站牌上的公交线路。
等车的人很多,等了好一会儿,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了。对,它就是16路,还是同以前的一样,没错的。准备上车,他提起放在地上的行礼。
刺——16路车停靠站台,人们蜂拥而上,他使力挤上了车箱后,才放眼开始打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徐大为走入一个院子的大门,匆匆地向家里走去。他用手轻轻地敲门,没有回应。他又重重地叩打了几下。
“谁呀?来啰。”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打开房门看,没有发现有人:“是听到有人敲门的,咋就不见人呢?”妈妈走出门来。
“妈——”徐大为冲上前一把抱着妈妈。
“大为,你咋回来了?你要回来,咋不先告诉我啊,我好准备哇。”
“妈妈,信没有人走得快,我想给你来个突然惊喜,好让你高兴嘛。”
“你这孩子,总是长不大。”妈妈接过儿子的行囊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马上跟你做好吃的。”
徐大为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一进家门,他就对妈妈说:“妈妈,我要先洗澡哈,我这一身脏死了、臭死了。”
“要得,你先去洗澡,妈妈把你换洗的衣服也找出来。”
徐大为洗澡洗了很久很久。当他洗完澡、换好衣服来到饭厅时,妈妈已把做好的饭菜摆放在饭桌上了,香喷喷的,升腾起的热气是妈妈对他暖暖的爱。
“快吃,多吃点。”妈妈不停地给他夹菜,用怜惜的目光深情地打量着儿子吃饭的神态。
“好香啊,好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好饭好菜了。”
“多吃点啊?”
“妈妈你也吃啊?”徐大为也跟妈妈夹菜。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爸爸好久回来?”
“这……”妈妈说:“这个……”
“农场不放假?”
“不清楚的。”
“同爸爸一起下放到农场的没有人回来过年?”
“有是有的。”
“哪爸爸咋没有回来?”
“据说是农场安排你爸爸值班,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我们去农场过年,同爸爸团圆。”
“要得,我本来就准备去牧马山同你爸爸一起过春节的。”
农历腊月29日,这天一早徐大为就同妈妈一起,带着一些食品和爸爸的衣物去牧马山农场。
牧马山农场距离蜀都市有90多公里,在双江县境内。哪里没有通火车,只有公共汽车,但不能直达,是要转车的。
他们从蜀都市的南门汽车站上车,先赶到双江县。到了双江县,他们又转车去四面山公社。
到了四面山公社就只能徒步上牧马山了。当然,偶遇牧马山有车到公社购物,就可以搭乘便车上山的。
徐大为他们一路赶到四面山公社时也是下午了。没有来得及休息,他们就徒步走向牧马山。走出四面山公社约一公里时,他们看见有一辆货车从山下往山上徐徐开来了。
“师傅好,帮帮忙,我们搭车上山行吗?”徐大为站在公路边向来车招手。
“你们上山找谁?”
“我爸爸在山上值班,我们是来陪他一起过年的。”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徐清海。”
“老徐我认识,要得,上车。”师傅打开驾驶室,里面坐有一个人,师傅就请王静瑶坐进驾驶室,叫徐大为上车箱。
货车在上山的路上慢慢地爬行,徐大为站在车箱上举目远望,这是他第一次上牧马山,心里还有些好奇。
到了。王静瑶领着徐大为向徐清海的住处走去。
牧马山原是一个驻军的农场,由于革命形势的需要,在6年前就改为了省直机关的五七劳动干校了,其实就是一个农场。
农场很大,房屋分散其中,样式相同,错落整齐,都是清一色的红砖瓦房,环境不错。
时逢春节前夕,农场显得十分清静,地里没有人干活。徐大为放眼望去,地里种植的小麦,刚露出浅浅的麦苗,长势没有他们青龙湖的好,田间地头还有一些长势不太好的冬季农作物。
“妈妈,我们种植的庄稼比这里的长势喜人。”
“那就好,他们这里的人大多不会干农活,当然没有你们的庄稼好哇。”
“你看,哪里有个水塘,比我们青龙湖的小多了。我们的青龙湖一眼看不到边的。”他好奇地观望着农场的景象,看见那个水塘旁边有一幢房子。
“你爸爸就住在哪里的,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割草养鱼。”
“到了!”徐大为拔腿就跑,“爸爸——爸爸——我同妈妈来看你了!”
从房屋里走出一个身影,显得在偌大的农场里孤孤零零,像荒野中一颗独立的枯树。徐大为看清了是爸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