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雨过天晴。清晨起来,将士们便早早地来到了各自营地上操练。前边探子一天三报,芦芽山下胡骑的一举一动皆在萧煦等人的掌握之中。
用过早膳,赵益将先前拨出的准备迎敌的将士集结起来,给他们讲明了此次应战的部署和各自的战斗任务。正当萧煦也要给大家鼓鼓劲时,只见南宫皓领着一人,急急上前道:“数千胡骑已从芦芽山下奔雁门关而来了。”
萧煦长话短说,道:“众将士准备杀敌吧,得胜后论功行赏!”
说着,递了一个眼神给赵益。赵益急步上前,指挥将士各就各位,一路出发往雁门关外迎敌而去。
由于此番战前,陶烨和侯远宁等人已将地形地势模探得清清楚楚,赵益等人又是久经沙场之辈,几人谋划一通,便想出了兵分两路的计谋。赵益带一路将士快马正面迎上去,陶烨带着另一路将士只步行并携带弓箭和刀戟从东边峭壁攀爬上去,一路隐秘而出,直至到达胡敌队伍尾部才突袭而下,而后与正面人马形成首尾夹击之势。
巴罕图并不知萧煦他们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情形,只还一味领着部下一路摔着马鞭浩浩荡荡前来。
直至快要接近雁门关时,才发现前面已杀出大队兵马。双方人马交战片刻,巴罕图觉出队伍后面的人马似乎没有跟上来。赵益和南宫皓等一众将士打马挥刀,越战越勇。巴罕图眼见着敌不过,便掉头转身想沿着来路逃去。不过一瞬间,陶烨领着一众将士又挡住了巴罕图的去路。前后夹攻,不过短短一二个时辰,雁门关外便已是人仰马翻,尸横遍野,巴罕图部下除了几个人慌忙逃窜外,几乎全部阵亡,最终巴罕图和残留的几个人也不得不束手就擒。
匈奴单于王庭里,穆连提和单于庭贵族们最后商定,由日逐王率领左都尉及单于庭十万兵马前去营救巴罕图。
不过一日,单于庭的兵马便到了芦芽山下。大军歇息一日。第二天,便挥鞭南下朝雁门关而来。
萧煦和南宫皓等人夜以继日商量应对之策。这一天,探子来报,匈奴大军已至雁门关外百里之地。为了不使关内百姓无辜伤亡,萧煦一声令下,大晋兵马出关迎战。
南宫皓和赵益等人身披战甲,手持刀戟,杀气腾腾跨上战马就要前去。一旁萧煦也盔甲凛然,牵着枣红大马也要上前线而去。小海子拉着萧煦的衣角哭着脸道:“此番出关必有恶战,王爷还是不要亲自上前去吧。”萧煦摔下小海子的手道:“就因为是恶战,本王才要临阵督战,将士们看见本王在那里,才能更有锐气杀敌呢。”
小海子一脸担忧,“可是,战场凶险,王爷如此赴险,奴才可要怎么办呢?”说着,急急向南宫皓走去,道:“南宫将军快劝劝王爷吧,他要上战场去呢。”
南宫皓和赵益等人也下马劝着萧煦道:“四弟就不用去了吧,你坐守营帐中,有什么情况我们会让人飞马快报过来的。”
萧煦不顾他们劝告,径直跨上马儿,挥着马鞭前去了。南宫皓摇摇头,向着小海子道:“他不听劝,现下也没什么办法,只有到战场上多加注意了。”
出了雁门关,不过一个来时辰,双方人马便在关外三十里左右的地方短兵相接。
萧煦下马挥刀杀敌,南宫皓和小海子前后左右相随。胡人擅骑射,武艺技精,一个不留神,一支羽箭“嗖嗖”飞来,眼看着对准萧煦的胸膛就要刺进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近旁一个小卒扔下手中戈戟,用力一推萧煦,萧煦一个踉跄,躲过了这支箭。可是,下一秒,这个小卒便捂着肩胛踉跄跌落在地。
小海子和南宫皓目视这一场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急步跑上前,拉着萧煦查看伤势。萧煦站稳脚跟,大声唤着:“小海子,快瞧瞧那位士卒怎样了,是他救了本王。”
小海子快速跑过去,一把扶过这位小卒。只见他眉清目秀,双目炯炯有神,左手正用力捂着右肩胛。由于受伤,手上殷红一片,一至白羽箭正刺入了肩胛里。小海子轻轻查看他的伤势,好在箭头刺入的位置并不会致命,只是肩胛是整个手活动的关节之处。因此,这位小卒只得捂着伤口,动弹不得。
南宫皓扶着萧煦走过来,向着这位小卒道:“多谢你舍身救了王爷,你叫什么名字呢?”
萧煦也上前轻轻查看着他的伤势,道:“伤的位置不至于致命,只是若不是你及时相救,恐怕这只箭瞄准的位置是本王的心脏了。”
小士卒忍着疼痛,挤出一个柔柔的微笑道:“能够救得王爷月兑险,小的就是死了也值得。”
萧煦露出欣喜笑容道:“本王记住你的救命之恩了,只是,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卒朗声道:“小的名叫薄致远,是虎贲营中兵卒。”
萧煦微微点头,向着小海子道:“带他下去,命军医好生看顾。”小海子答应一声,扶着薄致远下去了。
激战半日后,双方均已损失惨重。萧煦命赵益等人鸣锣收兵,转身向雁门关而回。匈奴兵马见大晋大军已撤退,也并未追上来,双方各自回军营而去。
如此,歇战三天。这一日,萧煦等人命人将巴罕图和生擒的俘虏一一带至营帐内,细细审问一翻,得知巴罕图乃是匈奴的左贤王,单于的亲兄弟。几人想着,难怪匈奴会派如此大军前来营救。既如此,匈奴不救出巴罕图怕是不会收兵的。一众人等正在帐内商议谋划,只听帐外一人禀报道:“报告王爷,关楼下来了三四个匈奴人,传话进来说要见王爷。”
萧煦等人听后,皆走出帐外,问清了这几个匈奴人已在关楼前下马去刀,只只身前来。南宫皓向着萧煦道:“自古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四弟不妨见见他们,看他们怎么说。”
赵益也一旁附和道:“三弟说的是,况且这里是我们的兵营,量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不得。”
萧煦点点头,向着一旁的侍卫道:“放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四个匈奴将士模样打扮的人跟着侍卫进了萧煦的营帐。走在最前首的那个人见了端坐将军椅上的萧煦慌忙半跪行礼道:“在下是单于庭的日逐王,奉单于之命,特来拜见王爷。”
萧煦听他说是日逐王,自知在匈奴他的身份尊贵只在单于之下。于是,也是客客气气地命人搬来椅子,请他们在下首坐了说话。
萧煦温和地道:“听闻老单于不久前刚刚辞世,如今新单于是个英俊青年,智勇双全,又颇有仁义。今日见着各位可想是真的了。”
日逐王微微前倾身子道:“单于看重兄弟之情,深念左贤王安危,故命在下等前来探望。单于也听闻王爷是个才能卓著之人,现今奉大晋皇帝之命驻守边关。此地与我们匈奴草原相邻,近年来,匈奴多有侵扰也只属于部下冒犯,不是单于王庭的意思。如今,我左贤王被王爷擒获,单于定不能袖手旁观,可也不愿看见双方将士和无辜民众伤亡。因此,特命在下来与王爷相商。”日逐王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他一边字字铿锵,一边默默查看萧煦的表情。
萧煦噙一抹笑意于嘴边,道:“日逐王想与本王如何相商,本王愿意洗耳恭听。”
日逐王拿眼睛打量一下周遭,目光落在一侧的南宫皓和赵益等人身上。萧煦明白他的意思,向着帐下一众人员道:“除了南宫将军,赵将军和陶将军,其他人员一概帐外听令。”
接着,萧煦笑着道:“这些都是本王的生死挚交,没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日逐王有话但说无妨。”
日逐王也屏退左右,只孤身一人至帐中,“单于的意思是,双方停止战争,王爷放了我们左贤王。单于愿以骏马千匹,牛羊若干,弓箭千张作为酬谢,并许诺匈奴骑兵不再进犯大晋,匈奴部队不得踏进雁门关外百里范围。为表对王爷的亲近之意,单于愿意献上汗血宝马一匹作为王爷的坐骑。如此,王爷意下如何?”
萧煦和南宫皓等人听得细致,南宫皓向萧煦递过去一个眼神。萧煦向着日逐王道:“单于诚意可见一斑,日逐王帐外稍候,容我等商议一翻,再行答复。”
日逐王出了营帐,萧煦向着南宫皓等人道:“大哥、二哥你们说说该如何呀?”
赵益上前道:“依我的意思,不如答应日逐王的条件。巴罕图是单于的亲兄弟,单于刚继位,定不能弃自己的亲兄弟于敌营中不管,否则也无以在单于庭立足。可见,匈奴是一定要救出巴罕图的,如果我们不答应放人,那就只好交战。凭我们的兵力,要得胜也非易事。如此,双方都会损失惨重。几相权衡,倒不如,放出巴罕图,咱们还得些好处。只要匈奴铁骑不再踏足大晋的土地,我们也算于朝廷有功了。”
南宫皓默默颌首,萧煦对着他道:“三哥,你是左将军,你觉得呢?”
南宫皓目视萧煦道:“我同意大哥的意思。真要与匈奴恶战起来,我们的兵马怕不是匈奴的对手。与其做无谓的牺牲,到得最后人财两空,不如放了那左贤王,既得些好处,又做个人情,换几年太平日子,也好使我们大晋兵马得些休养生息。”
萧煦听南宫皓如此一说,也觉得甚是有道理。不由得颌首以示赞同。可再一想,又不觉摇头。军中人多目众,擒获匈奴左贤王一事,早已人尽皆知。如今,就这样放回去,定会引起军中人心猜疑,传至朝廷也要引起不必要的祸端。
南宫皓和赵益陶烨三人见萧煦默然不作声,只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陶烨耐不住,出声询问道:“四弟倒是说话呀,打还是放,我们都听你的。”
萧煦将自己的思虑说出来道:“这么些年,我大晋北边受匈奴的侵犯实在是太多了,朝廷恨不得能将他们消灭殆尽,如今好不容易擒获他们的左贤王,就这样放回去了,传到朝廷,皇兄怕是要找我算账呢。”
南宫皓呵呵一笑道:“四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况且你有尚方宝剑在握,可行天子当机立断之权。如今我们打也未必打得过人家,不就此下了台阶,日后怕是要再下就难了。当然,我们兄弟一切听你的,你说打,我们就打,你说放,咱们就放。”
萧煦沉吟片刻,“大家想想该如何放吧。既要将人安然放走,又要让将士们和朝廷都没有话说才好。”
赵益自一旁接过话道:“行军打仗之事最是变幻莫测。俘虏因看顾不慎而狡猾逃走乃是常事。况且他本是匈奴左贤王,本事自是较常人更高的。”
大家经他一点拨,都心中明白过来。
萧煦让人将日逐王请进营帐,几人靠在一起,耳语一翻,便都愉快走出帐来。
是夜,天黑云淡。俘虏营中传出一阵骚动。看守俘虏的将士疲乏难耐,睡了过去。巴罕图乘机带人逃出军营,往雁门关外而去。萧煦和南宫皓随后调拨一队人马往关外急速追去。
然而,雁门关外不远处,早有日逐王派人备好骏马,等着巴罕图一行人到来,快马加鞭往匈奴大漠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