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征服者 第十一章 天下大势

作者 : 夜九星

众人分主宾落座之后,张扬方有空细细打量眼前这位杨家豪族的家主,只见他大约有六十左右,肤色白晰,显然保养的不错,面容慈善,语速缓慢,却常常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种威严的气势,虽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锐气,却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心。

张扬明白,如此气度,若非是家世悠久兼且久居上位,便是想学也学不来。

同样,杨权也在暗暗打量对面这位近日来大出风头的年轻人,多年来他刻意结交了不少年轻俊杰,其中不乏豪勇过人者,也有不少文采出众的,却还从没碰到如眼前的年轻人这样的。瞧他年纪应该只不过十六七岁左右,可是眼神却好似三十余岁的中年人般的沉稳。

从外表看,除了身材高大强壮以外,无论是说话谈吐还是神情举止都显得温文守礼,很难让人将他和那位传闻中力拔白杨怒惩匈奴的勇士联想起来,倒更象是一位文人公子哥。

另外,听说此人出身山野,新近才因此回娘家,被孙家堡的外公给予一个居住的地方,可他初进豪宅,除稍有些惊讶以外却并无半点胆怯畏缩之色,倒象是官宦世家出身的一般,不由在心中暗暗点了一下头,对张扬的评价顿时提了一个档次。

可他并不知道,这种场面对张扬来说,只不过是小场面而已,张扬在后世可是经历过无数次了。

稍作闲谈,已有家仆丫环奉上美食。其时尚不到用餐的时候,不过富豪人家本没有固定用餐时间,张扬也曾听士文提起过,因此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因为士文家中只是一般富地主,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亲戚朋友,所以张扬还是第一次有幸见识到汉代大富豪家庭的宴席情况。

整个酒宴采用分席制,老爷子居中,张扬自然一个人坐在客位,杨炎则坐到了对面下首,其他人也按身份高低各就其位。

宴席的食物以肉类为主,蔬菜很少,肉类中也以牛羊肉为主,另有鹿、獐等山珍野味,不免让张扬大叹杨家有钱。要知道,在农耕时代牛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因此若非大富之家是不可能吃得起牛肉的,普通平民百姓即便是猪肉鸡肉除了过年和招待贵客一年之中也不见得能吃上几回,牛肉那是更不用说了。不过对张扬这样的南方人来说,一下子吃这么多肉食确实也有点勉为其难,幸好味道还不错,做法更是花样百出,烹、煮、炙、炸、炖样样都有,特别是炙(烧烤?),烤到金黄再淋上特制的盐酱调料,当真是香气四溢,让张扬吃得好悬没把舌头给咬下一块来。

转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权笑着对张扬说道:“张世侄与小犬交好,老夫就托个大,称你一声贤侄吧,早听说贤侄武勇过人,今日一见又觉得贤侄气度不凡,想必才识更是出众,倒不知艺出哪位高贤的门下呢?”

张扬一听,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便恭敬地回道:“老大人过奖了,在下虽自幼有幸蒙家师收徒,但资质愚钝,家师胸中所学张扬不过学了一些皮毛而已,实在是才疏学浅,愧对家师,可当不起老大人的夸奖。至于家师的名讳,家师在世之时从未提及,非是在下故意隐瞒,实是在下也不知。”

其时天下多有隐居荒野的贤士,而且这些人中不少都性格孤僻,不喜与外界结交,因此张扬虽推说不知,倒也没人怀疑他说谎,其实他也真的不是在说谎。

杨权笑道:“贤侄过谦了,年轻人身有长技却能保持谦逊态度的可不多。”顿了顿,又道:“那贤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张扬听了略一沉吟,道:“在下才学有限,勉强说起来不过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护身之技,如今天下四境不平,眼看大乱将起,在下势单力薄,不过求一自保而已。”

这时高雅之在旁边出言辩驳道:“张公子常年身处山野,想必不太了解天下大事吧。我大汉数百年江山,便有些小贼作乱,不过手足之藓,何足道哉。前些年黄巾之乱闹得那么凶不也转眼就被平定了,大乱将起云云,不会是耸人听闻吧。”

他自看见张扬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讨厌,尤其是看见杨权父子如此重视这个在他看来除了身材以外一无是处的少年,更是十二分的不舒服,这时找到机会便忍不住出言讥讽。

对于高雅之不顾礼节的出言挑衅,杨权大为不乐,不过一来看在弟弟的面子上,二来也想听听这位年轻人的辩驳,便暂且隐忍不发。

张扬见高雅之故意强调自己的出身,暗中讥讽自己无知,他到底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虽不想过于显山露水,却也不愿意被看作无知。

当下张扬忍不住反驳道:“若单看表面,黄巾乱党也罢,山贼也罢,确实稍起即平,似乎不足为虑,但天下万事不能光看表面,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是黄巾之乱,短短数月间就几乎蔓延到全国,差点动摇了我大汉的根基,这岂能简单等同普通的造反谋逆。依在下浅见,其实黄巾之乱可以说祸根早埋,而这些祸根有不少至今未除,早晚会有再发的时候,我大汉虽强,又能经受得起几次这样的动乱?”

张扬突发惊人之言,在坐诸人顿时都来了精神,杨家父子自不待言,连一直微笑着保持风度的杨志和一直面无表情一副漠不关心模样的沮授也来了兴趣,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张扬来。

高雅之见张扬出言反驳,微带不屑地道:“张公子还当真是喜欢语出惊人啊,倒要请教祸根何在。”

张扬略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自先帝以来,朝中宦官专权,卖官鬻爵,勾联朋党,阻塞言路,陷害忠良。上行下效,各郡官吏亦多有扰民敛财者,加上这些年各地灾情不断,国家救济不力却又连年对外用兵不休,百姓生活日见艰难,时有易子而食之慘事发生。古人云‘民为国之本,民富则国安,民困则国危’。天下贫困,而国不相恤,百姓小民无以为生,只好挺而走险,始有甲子年黄巾之乱。世人皆道黄巾之乱是张氏兄弟妖言惑众的结果,但别说张氏兄弟只不过是三个会些画符之术懂些三脚猫医术的凡夫俗子,就算真有些道行,也决无可能在短短数月间就鼓动起数十郡县,百万流民跟着起来造反。究其根源,其实全在于国家政策失当,百姓受逼太过,而这一切,其实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了。”

顿了顿,张扬又道:“更可虑的是,现如今大乱虽平,但贪鄙扰民之徒依然身居高位,横征暴敛之行为反而越演越烈,百姓小民可以说越来越贫困,各地零星的叛乱此起彼伏,而朝中却兀自是一派歌舞升平之气象,就算有些许改革,也是只知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未从根本上采取预防措施。如今之局势,便如同醉卧高薪之人,浑不知一点星火便可成不可挽回的燎原之势,要说形势之险恶,其实更胜从前,说大乱将至,在下以为并不为过。”

一番话分析得入木三分,众人听了都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高雅之听了,虽觉得对方说的也颇有些道理,不过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认输,当下强辩道:“就算你说的不错,不过乱民终究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能成什么大事?当年皇甫将军手中不过只有军士三万,却打得数十万黄巾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可见纵有乱民起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张扬微微一笑,道:“当年虽仗祖宗余威,借各方之力终于平息了黄巾之乱,毕竟国力大伤,非短时间可以恢复。更何况国家动荡不安,百姓无法安心耕作,必将影响到国家税收,造成国库空虚。且人心浮动,不可能不影响到军心士气,军无士气单靠将帅一己之力又有何用?因此单凭军事力量压制终究是力有穷尽之时,中平二年黑山贼起时,朝庭已无力征讨,只能招降了事,便是最明显的例子。”

张扬学过历史,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问题,论见识的深度和广度本就非古人所能及,何况他大学时又素来以辩论见长,这一番宏论,侃侃而谈,当真是一针见血,震动四座。

高雅之待要辩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心下更是恼怒。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杨志见高雅之受窘,忙笑着接过话头来道:“呵呵,不想沈公子神力无敌以外,更是能言善辩,口才如此了得,雅之,论辩才你可不是人家的对手呢。”边说边暗暗以眼示意,阻止了高雅之不服气的反驳。

接着转头又对张扬道:“不过呢,如此评论朝庭大事容易犯忌,张公子虽年纪尚轻,毕竟人心难测,言辞之间还需要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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