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续一惊,刚想要说话,张扬忽然手起刀落,已经将魏续的人头砍了下来。
张扬一刀砍下魏续的头颅,转头对众人高声道:“凶徒魏续屡犯军纪,欺压百姓,现在已按军令授首,余下这几个每人八十军棍,看押起来。来人,再传我命令,将这厮的人头高高挂上城门,警示众人,战争期间,以后谁敢在城里闹事,一律以作乱通敌论处。”
众军士和围观的百姓见凶徒已被执法,又听张扬给承诺,都是欢呼不已,被救醒的王家父女更是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只知道趴在地上连连叩头。
张扬忙加以轻言抚慰,又让人拿出点钱给死去的胖鱼发丧,王家父女死活不肯收,最后还是苏老四劝他们不要驳了大人的面子,方才千恩万谢地接了下来。
一番忙碌已毕,张扬和郭嘉相谈一会儿,知道今天这事吕布未必肯善罢甘休,他虽然站住了理,不过也知道论亲善,自己在丁原的心目中远不及吕布,丁原会不会存心偏袒他心中可没底,因此张扬便按郭嘉的吩咐一边让郭嘉将这事告于甘茂,一边急急忙忙地赶往府衙。
到了府内,吕布却已经先到了,张杨也在,丁原则高坐堂上显得有点不太高兴,想是吕布刚才定是已经说了些什么。
见是张扬,吕布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猛地站了起来,两眼一瞪,就象要吃了他似的。张杨忙在旁边轻轻拉了一下他外袍的下摆,一边用眼向丁原坐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吕布轻轻“哼”了一声,勉强又坐了下来。
张扬看也不看吕布一眼,上前一步施礼道:“见过大帅。”丁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张将军,我听奉先说你不好好在校场练兵,反领人在酒铺行凶,杀了他的族弟,可有此事?”
张扬见吕布反咬一口,心中恼怒,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那凶徒竟真是吕司马的族弟。”
又冲丁原一抱拳,朗声道:“大帅,在下近日常接到部下禀报,说这几日城中多有自称吕司马部下的河内军军士闹事扰民,刚才路过十字街,更亲眼目睹有几个军士公然在酒铺强抢民女,巡城的士兵好言相劝,反而被杀,领头的自称叫魏续,乃是吕司马的族弟。在下想吕司马何等英雄人物,怎会有如此凶恶的族弟,因此欲将其擒拿问罪,不料那厮非但以下犯上,口出狂言,更挟持人质,持械拒捕,遂被我当场格杀,其余几人也依法收押了起来。此事目击者众多,人证物证俱在,大帅若有疑问,一查便知。”
吕布见丁原一张脸黑了下来,心知不妙,不由在心中暗骂魏续找死,他倒不是怪他强抢民女,对那种事他向来都是眼开眼闭的,不过先不说以魏续的武功能不能和素以勇力闻名的张扬对抗,单就是以下犯上这一条,就足以让他死了也白死。
不过口头上他决不肯示弱,当下抗声道:“哼,现场都是你的人,当然都是你说了算。我军军纪严明,怎会无故闹事,定是刁民生事在先,你部下嫉恨我五原郡军战功卓著,不去镇压刁民,反向我的人挑衅,他武艺不精,兵刃又无眼,自然便死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倒是张扬大人堂堂讨虏将军身份,却去欺负我的族弟,还载赃构陷,算什么英雄?”
张扬听了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声道:“大人,百姓孱弱,怎敢无故去惹军士,此事想想也能知道到底谁在惹事,何况人证物证俱在,再说,吕司马族弟的命值钱,我部下的命便不值钱吗?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更不用说他在战时留连酒铺,已犯下军规,以下犯上,更是死罪。如此明显的事实,吕司马还想颠倒黑白,反咬一口,他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军纪军规了?”
两人正在争执,这时有军士来报,说甘茂来访。五原郡军远来是客,甘茂的级别资历更胜过丁原,因此丁原忙亲自迎了出去。
见礼落座已毕,甘茂早和郭嘉商妥,闭口不提酒铺事件的是非,只说近日接到地方上不少关于军士扰民的举报。眼下外敌未去,壶关守军又多是本城子弟,此事若不妥善处理,万一引起兵变,只怕会成不可收拾之局,对五原郡军的名声也大为不利,因此还请丁帅对部下稍加约束云云。
丁原一听,一张黑脸更是隐隐变成了紫色,对着吕布破口大骂道:“枉我如此看重你!我平时是如何教导你的?为将者首重军纪,你纵容部下行凶伤人,还敢挑拨是非,欺我无知吗?来人!”
张杨素来和吕布交好,这时在一旁见事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大帅,吕司马也是听信了报信军士的一面之词,再加上族弟被杀有些过于冲动了,他是大帅一手提拔起来的,又怎敢故意欺瞒大帅?何况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吕司马勇武过人,还请大帅让他戴罪立功。”
甘茂也不愿因为处罚了吕布加深和河内军的矛盾,毕竟现在还要靠对方帮忙,因此也在一旁相劝。
丁原为人虽刚直,却也有些护短,内心其实也并不想真的把吕布怎么样,只是当着甘茂和张扬的面,有点脸上下不来,这时候见有了台阶,便顺坡而下,又痛骂了几句,当场命吕布立刻赴城外军营报到,同时减俸一月,以示惩罚。
吕布无奈,只好低头谢罪,转身退了出去,心中将张扬恨到了极点,连带将丁原和甘茂也暗暗骂了个遍。
回到住所,张扬仍有点愤愤不平,赵云和士文在校场听说了酒铺的事,特地赶了回来,听张扬说了结果,虽也不免有些气愤吕布的嚣张和丁原的护短,不过他们还是劝张扬要以大局为重,莫要和五原郡军关系闹得太僵。
郭嘉见张扬还是有点闷闷不乐,便故意转移话题道:“对了,主公,你上次擒获的那个姓徐的武将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我听说你颇为看重他呢。”
“哎呀!”听郭嘉一提,张扬这才想起徐晃还关在军营里呢,这两天实在是太忙,竟然把他给忘了,当下带上郭嘉急忙赶往军营,去见徐晃。
徐晃这两天因为张扬的特别关照,倒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见张扬既不杀他也不放他,倒象是把他给忘了,不免有点模不着头脑。这一天,正在牢里独坐,忽听牢门响动,抬头一看是张扬,忙转过头去只是不理。
张扬问候了几句,见对方一声不吭也不生气,转身让人送来了酒菜,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坐下,给徐晃斟上一杯,道:“来,让张某先敬徐头领一杯。”
徐晃坐在那里,眼皮也没撩一下,只做听不见。
张扬眉头一皱,随即故意冷笑一声道:“放心吧,酒菜中没毒,要杀你只要我吩咐一声就行,何需我亲自动手,不想徐公明堂堂男子汉,胆子竟如此之小。”
军中之人最忌讳被人视为胆小,徐晃也不例外,当下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道:“要杀就杀,不须搞这些玄虚,徐某向不畏死,便是酒中真有毒,我又有何惧,只是耻与暗箭伤人的奸猾小人共饮罢了。”他对于张扬用手弩偷袭自己一事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张扬听了,脸上微红了一下,反驳道:“两军对阵,既不能力敌,自当智取,徐头领熟读兵书,这一节也不知吗?何况是你用计伏击本人在先,若按你所说,好象这顶‘奸猾小人’的帽子也不光在下一个人能戴,不是吗?”
见一句话就将徐晃给问住了,张扬微微有些得意,又道:“况且我对付的是反贼流寇徐晃,便是用上点手段,天下也无人会说句我的不是吧。”
“反贼流寇”一词深深刺痛了徐晃的神经,当下忍不住反驳道:“当今天子无道,贪官污吏不知报国,只知争权夺利,残害百姓,百姓起而自卫,有何不可?”
张扬听了,微微一晒,道:“反抗暴政,也不能说完全无理,但自白波军起事以来,抢百姓的粮食,胁迫百姓青壮者从军,乃至杀害无辜的百姓,这样的坏事好象没少干过吧。这太原郡方圆百里内,曾经是全并州最富裕的所在之一,现如今却是一片萧条,众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已是十不存二三,这中间也不乏白波军的‘功劳’吧?”
白波军刚起兵时军纪尚好,但后来因为扩张太快,成分愈来愈复杂,军纪也愈来愈松弛,对此,徐晃是知道的,但他在军中人微言轻,实在是无可奈何,这时听了张扬的指责,虽觉得张扬这话说得有点太偏颇,到底也有点羞愧,而且他为人素来有点沉默寡言,这等辩论之事实非其长,就算想反驳也不知该如何措词,当下只好低头不语。
张扬见打击徐晃气焰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再刺激他,以免他恼羞成怒,一拍两散。当下转缓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也知徐头领人微言轻,未必能左右上面的意思。但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白波军军纪松弛,目光短浅,难成气候,你身怀绝技,又素怀忠义,大好男儿,难道就不想真正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吗?难道就不想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如前朝霍卫二将军一般名垂清史吗?难道就甘心做一辈子的流寇,让自己的父母妻子担负骂名,让自己的列祖列宗在天之灵蒙羞受辱吗?”
一番话语,字字如针锥一般刺痛着徐晃的心,只见他猛地抬起头,嘶哑着嗓子道:“谁说我不想,只是,只是…咳,我母亲现在沦落在杨奉手中,若是她老人家因为我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如何对得起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张扬本还有些担心自己话说得太重,见徐晃不过是在担心母亲的安危,不禁心中大定,当下温言道:“我就知道徐公明大好男儿,岂会甘心为虎作伥,辱没了自己的名头。放心吧,伯母大人的事,就是我张扬的事,定当想办法让你母子二人重逢。”
徐晃闻言大喜,伏身拜倒在地,道:“若能救回老母,徐晃愿效死力。”张扬大喜赶紧伸手相扶,大笑道:“如此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