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李元一大早就驾着自己的飞行器如约前来明景峰接花溪。
他来得非常之拉风。
当李元从天而降的时候,花溪还以为不知道从哪个山头滚落下来一株葱郁的松树。她瞪圆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那枝条繁茂的汉柏树横着停到她面前,又眼睁睁地看着李元一身白衣从里面走下来,还镇定自若地同她打招呼:“小师妹,很早就等着了吗?”
……
花溪惊讶地围着他那造型奇特的飞行器转来转去反复打量,难以置信地问道:“这真的是你的飞行器?!”
李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师傅给我的,我们那里就是灵植特别多,师傅就顺手截了株汉柏来给我做飞行器。”
想想又补充道:“虽然样子是奇怪了点,不过用着还不错。”
花溪无语。
“师妹,你看这是什么,”李元笑嘻嘻地又从汉柏里拉出来一只小兽。
花溪看过去,却是只胖乎乎、圆滚滚、一身灰色绒毛、外形似龙猫,西瓜大小的兽类。它神情惊惶,两只深褐色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四下乱瞄,四肢胡乱踢蹬,口中还发出"吱吱"的刺耳呼喝声,听之令人头皮发麻,不过口无利齿,爪无锋芒,肥肥胖胖,毫无威慑力。
"师兄,你拿这只老鼠出来干嘛?"花溪看这只小兽实在像卡通版的大号鼠类,不由奇怪。
李元捏住它的后颈皮,把它提得更高了些,笑嘻嘻的说:"这是鴽,入春会化作鹌鹑,在师傅的灵植园搞破坏被逮住了,师傅气得想把它化作肥料的,我正想着给你找样拿来放生的东西,师妹你要的话我就放它一条生路。"
花溪有点嫌弃的看看那只不停挣扎的小兽,虽然长得可爱些,可是明显也是鼠辈。
好像听懂了李元的话,那小兽一面挣扎一面哀凄凄地望过来,尖厉的呼喝声也化作求饶似的嗚咽。
李元看花溪嫌弃的眼神,也感觉这么只偷吃得肥圆滚溜的小东西不怎么上台面,解释道:"时间紧,仓促间没找到好些的灵兽灵禽,你要觉得不好就算了。"说话间就想把那只鴽收回。那只小兽一下子更剧烈地挣扎起来,口里呜呜咽咽呜哩哇啦凄惨得不得了,褐色的圆眼水汪汪眨巴眨巴。
花溪心软,便阻止李元:"算了,师兄,我带去放生吧。"
"你要?"李元其实无所谓,原想着这个小师妹头一次去观沐佛,到时候看大家放生,场面壮观,孩子心性,也许也会想试试。刚才又觉得拿这么只傻兮兮的小兽去放生,说不定会连累小师妹被别人嘲笑。
"嗯,真的,我还要谢谢师兄一番心意呢,"花溪正经地说道。李元能帮自己想得这么细已经不错了,两天时间要找只像样点的灵兽或者灵禽拿去放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门派里的灵兽异禽一般都有用处,不是想放生就放生的。
"你既觉得还行,就带去吧,"李元放下心来,随即敲敲那只鴽的头,恶狠狠地威胁:"算你这家伙好运,这次放掉就不要再来偷吃了!下次必不轻饶!"
那只鴽大概吃了不少灵植,十分通人性,知道自己逃月兑升天,不再挣扎,感激地望一眼花溪,被李元狠敲了也不再吱声儿,垂着头,乖顺的任他提在手里。
"我们出发了吧,早去占个好位置看,"李元道,引着花溪向那株葱茏茂盛的汉柏飞行器去。花溪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乖乖地跟着钻了进去。
真进到李元这奇形怪状的飞行器里,倒觉得顺眼了。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舒服得多,挖空了芯子,宽敞干燥舒爽,还有股树木独特的清香。至少,比师傅严平君的梭子舟好多啦。花溪舒舒服服地靠着,李元捏了个小型的法阵把鴽困在一角,又对飞行器指定了目的地,便也在她对面坐下,得意地说:"还不错吧?"
花溪点点头。
李元看她一脸稚气地学大人般稳重的言语行为,就想捏住她两边脸颊把嘴角扯上去。好容易忍下动手的冲动,李元又开始编排:"我师傅跟你师傅真不愧是亲亲同门师兄弟,沐佛这样的热闹事,都不去参加。"
"师傅一心一意全在修炼上面。"花溪嘟起嘴表示不满,维护自家师傅。
"其实也耽误不了几天,掌门和长老都去了,修仙界数得上号的修士也去了不少,又不是只有他们要修炼。我师傅跟你师傅就是不耐烦应酬,不过就算是修士,也有自己的小社会,又哪里避得了呢?"
花溪撅着嘴不吭声,心里其实有些赞同,不过师傅自有他的行事方式,也不是完全不与其他修士打交道,只是不那么热衷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罢了。
"商羊师伯和我师傅出自同一师门吗?"她注意到李元之前话里的字眼。
"怎么?你不知道?"李元讶异。
花溪摇头。
"啧啧,长庚和莫琳太失职了。来,还是让师兄我来给你扫盲!"李元小小地愤慨了,一下子坐直,开始滔滔不绝地对花溪八卦。
"我告诉你啊,想当初……"
巴拉巴拉巴拉……
于是,当他们坐着拉风的汉柏木飞行器到达沐佛所在地五宗山时,花溪满头满脑全是所谓的门派旧事。这一路李元不停扒拉,听得她都有些晕晕乎乎,不过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剔除掉主观形容词感叹词若干,也算填补了不少原小说里没提过的空白。
“那就是说,我们的,呃,我们的师祖和般若子师叔祖两人到现在都还是不明踪迹?”待飞行器停稳,花溪拨开挡在出口的汉柏木枝条,边往下走,边问身后的李元。
“对,有人猜他们是两人一起陨落了,也有人说他们还在继续比斗,不死不休,还有人说他们已在斗法中突破了,反正没人再见过他们。”李元抓着鴽跟着下来。
花溪皱着眉头,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她记得在小说里提到过,般若子是被张九鸣害死的,这是在张九鸣最后暴体而亡前夕,心智失常极度狂乱和惊恐之时自己说的,他不停告饶,细数自己做下的种种恶事,其中就提到了这么一句。既然李元说般若子师叔祖和他们的师祖歧元道君一起失踪于斗法,很可能歧元道君也会不好。如果师傅知道这个消息,应该心里会很难过吧?花溪暗暗叹口气,想着,张九鸣还真是作恶多端、害人不少。
他二人走下来。李元把汉柏木收了起来。
四周喧闹无比,惊起鸟雀无数扑扇着翅膀在林子里窜来窜去。花溪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热闹的环境里。进入玄真派这么久,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修士聚在一起,三三两两成堆说话。
时辰虽然还早,山间雾气却早已散去,晨光曦微,远方初升朝阳在山林上头挂了小半边。修士群集,完全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五宗山巍峨雄浑,山壁陡峭,植被深厚,万年林植随处可见,粗大的茎根到处盘绕着,莽莽苍苍,气势不凡。
放生地位于顶峰,李元直接把飞行器降落到这里,刚才坐在汉柏木里也没向外看,不知道这里的海拔到底有多高,只见笔直挺拔的参天巨树上挂着一缕缕树挂,浓密成霜状,想来也是山高林深,少也有百年树龄。
活生生绿葱葱的汉柏木飞行器如此拉风,降落下来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他二人转过身,就看见旁边人打量的目光。
李元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无比正经,身姿修长,宽袍广袖,白衣飘逸,颇有风姿。一些心思活泛的年轻女修士就用别具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来。花溪修炼不久,别的修为还一般,眼神已经锐利了不少,一下子就发现了,揶揄地看了眼顾自四下打量的李元,自向前走去。
李元拂拂袖子,拎着鴽在后面懒懒道:“小师妹,你怎么走前面呢?知道最好的观望点在哪里吗?”
花溪猛地顿住脚步,嘿嘿两声,模了模头,便站住等他一起行来。她看这里那么多修士早就到了,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好位置留给他们,才想自己先四处找找。
李元上前两步,笑道:“不用急,小师妹,你师兄我早有准备。”说罢,捏诀放出传音符,和另一边不知道谁通了消息,然后悠悠然然地领着花溪继续上山顶处走去。
穿过众多各色打扮的修士,花溪便见到前面原来是众多玄真派的门人,有鹤阳真人和第一天进门派见到的几位长老,当然,还有张九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