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福利)番外:无垠之殇1
呼啸的大风带着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卷过一望无际的辽阔荒原,仿佛承载着在这片广袤大地上游荡千万年的亡灵幽怨的悲鸣。飞扬的沙土和尘埃使天地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不清,太阳也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灰暗的薄纱。荒原上几株稀稀拉拉的植被在风中无助地摇曳,黑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些弱小的生命吞噬。每年的这个季节,这片无垠大陆最大的荒原都会迎来强劲的暴风与其裹挟的滚滚黄沙,仿佛死神在搜寻他心仪的玩物。
猛烈风沙的深处,逐渐显现出一个不太清晰的身影,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在飞沙走砾、瞬息万变的风暴之中,唯有这个身影矗立不动,手里似乎还握着一副盾牌,似乎在等待着某些东西的到来。细细看去,这个身影非常健壮,从小腿到肩膀,浑身都被结实的肌肉所覆盖。他的牙齿锋利得像利剑,他的眼神坚毅得像磐石——这是一个兽人。
忽地,黄沙中闪出了两个光点,随后是四个,六个,八个……顷刻间光点就包围了这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翻滚的风声中也夹杂上了无数猛兽的咆哮,并一点一点愈发的清晰。无垠大陆上每一个稍有阅历的牧民都知道,这是沙豺捕猎的征兆。它们懂得利用铺天盖地的风沙隐蔽自己的行踪,一旦发现羊群或是落单的探险者,就会通过骇人的吼叫将猎物一点点诱拐到狼群的包围圈里,随后,便是杀戮的时间。
诡异的是,今天这只猎物面对狼吼不仅毫无退缩之意,甚至还主动停留在风沙之内。要知道,在可见度几乎为零的沙暴之中,沙豺狩猎几乎是百分百的精确。很快,几只沙豺逐渐等得不耐烦了,开始主动把包围圈往猎物的方向移动,随后越来越多的同伙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不久兽人的身边就聚拢了上百只的沙豺大军,这次的杀戮看起来易如反掌。
随着狼嚎声逐渐清晰,兽人终于有所动作,只见其身体微微下蹲,左手持盾,右手从腰间“噌”地掏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大刀,视线不断切换,估算着前后左右面临的威胁,仿佛一场厮杀已近在眼前——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匹沙豺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一声充满野性与杀意的怒吼,张牙舞爪地冲向这个它势在必得的猎物。刹那间,整支沙豺大军也随即从四面八方向黑影涌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群狼奋起的同时,兽人也发出了震天的嗥鸣,这吼声虽不像沙豺那般阴狠,却饱含一股仿佛来自远古的,对战斗和胜利的渴望。还没等群狼反应过来,这个刚刚还像一块岩石般一动不动的黑影忽然发力,腾空而起,随后一甩手臂,将盾牌重重地向地面摔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沙石飞扬,整个大地似乎都被盾牌撞得颤抖起来,周围的十几匹沙豺被冲击波猛地推开数十米远,外围的狼群也被震得难以站稳,后退几步。随后兽人两脚着地,右手也掏出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狼群冲了过去,风中霎时间充斥着利刃闪过的破风声和沙豺死前的最后一声哀嚎。兽人闪转腾挪,刀刃的寒光四处乍现,整个狼群陷入了一片混乱。但沙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很快狼群就镇定下来,重又将对手团团围住,默契地展开四面夹击。
纵使兽人多么迅速地将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沙豺砍倒,但到底形单影只,不久他的动作慢了下来,破绽也越来越多。就在这时,一头沙豺看准时机猛地一跃,张口正好咬在了他的右手手臂上,利齿深深地扎入其血肉之中,右手吃疼一松,大刀瞬间被大风吹走。兽人左手赶紧手起刀落把对方砍作两截,将右手拔出,然而这一咬还是使其右手无法再握起大刀。又一头狼见机一跃而起,想把猎物扑倒在地,兽人反应不及,下意识地左手一挥,尖刀一下插穿了对方头颅,鲜血飞溅,空中的沙豺也瞬间就被风沙裹挟而去。群狼见猎物已经失去了仅有的两把武器,暂时停止了攻击,开始围着兽人转圈,准备给他致命的最后一波攻势。
受伤的兽人紧捂着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右臂,双眼仍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狼群,眼神中忽地闪过一丝迷惘,随即又迅速消失。接着,他的瞳孔突然猛地变得血红,两只眼珠几乎要迸出眼眶。与此同时,兽人身体各处开始青筋暴起,四肢末端伴随着“嘶嘶”的声音,竟逐渐长出尖锐而牢固的利爪。沙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异惊得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曾经历过与兽人作战的老沙豺知道,这是身处绝境的兽人通过强行透支自己的生命,从而使自身战斗力获得短暂爆炸性提升的无策之策。此时的兽人真正接近一头暴怒的猛兽,但这也恰恰说明眼前的兽人已经黔驴技穷了。几只年迈的沙豺用眼神示意同伙们,先下手为强。
就在兽人半蹲子蓄力,准备发起也许是最后的奋力一搏时,耳畔呼啸的风声忽地消失不见,就像突然置身于真空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幽幽的,仿佛非常远,却又异常清晰的声响:“弱者,你渴望征服一切的力量么?”
兽人猛地摇了摇头,却无法把这不断重复的声响抛之脑后。
“弱者,你渴望征服一切的力量么?”
“什么人?!”兽人朝着面前的一片空气吼道。
没有回答。空气中依然只回响着同样的一句话:“弱者,你渴望征服一切的力量么?”
如此险恶的情况下,几乎容不得兽人半点思考的余地。他皱了皱眉,打算忽视这股声响专注于眼前的战斗。就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动弹不得。
“怎……怎么回事?!”兽人从未面临过这种情况,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空气中忽地又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笑声,不远处静静躺在裂缝中的盾牌忽然升起一股诡异的紫色烟雾,随后又迅速凝结,化为一个身着黑紫薄纱的人形。一副略显残旧的头盔戴在他的头上,并不断泛起朦胧的紫雾,使他的五官无法辨认。慢慢地,紫衣人一步,一步地向兽人缓缓走来,暴烈的风沙对他毫无影响,沙豺们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威胁,仍准备袭击看起来已经回天乏术的兽人。
不久,紫衣人走到沙豺包围圈的最外围,他停下了脚步,伸出一只瘦长的手臂,轻轻搭在了一头毫无知觉的沙豺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