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便是昔芜想冷静,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在雪狼王眼里看来,便是热锅上的蚂蚁。
“别费力气了!”雪狼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昔芜,他道:“乖乖替苏素试几天蛊,看在七夜的面子上,用不了几日本王便会放你出去!”
说的好听,还看在七夜的面子上!若真是看在七夜的面子上,你怎么不找别的人来试蛊!
昔芜心中月复诽,愤愤想着别等老娘出去,不然一定让七夜灭了你的狗窝!
雪狼王前脚带着那个绑她的大臣走了出去,后脚那个唤作苏素的狼女,便迈着慵懒的步子走了进来。
这个苏素,昔芜同她尚有几面之缘,不过也只是看到她过分妖娆地站在雪狼王身边,也没有同她说过什么话。
她是个美人,雪狼族第一美人的称号是名至实归的。惹火的身材,配上精致的脸型,一双描了红影的眼睛上挑着,且不说这走路走的分花拂柳,单就这一身不知什么质地,若隐若现轻纱般的衣裳,换做昔芜是个男人,怕是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昔芜原本还想同她套下交情,哪知那苏素端着只描金的花炉子进来,一双美目同样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与雪狼王的蔑视不同,昔芜在苏素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恨意。
十分阴狠。
苏素蹲子,用途了艳红蔻丹的手指捻起昔芜的下巴。
“你平日里,不是很得意么?”苏素的声音连同她的样貌一般娇媚,可现在这种情况,昔芜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这个姑娘看起来不知为何对她至始至终都有一股子恨意,方才这番话也说的让她很是费解,她与她接触不多。连话几乎都没说过几句的人,她又能在她面前得意成什么样子?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苏素笑得一脸妖娆:“你这张脸我做梦都想划了去,又怎会认错?”
这……这话听的昔芜觉得有些冷。想破脑袋她也猜不出,关于苏素,自己到底招哪惹哪了,怎么会让她平白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怨怼。
不过,苏素马上便为她解了惑。
苏素尖锐的指甲,慢慢滑过昔芜的脸,昔芜觉得有些疼,想来应该是划破人皮出了点血。反正这张人皮之下的容貌,早已是千疮百孔,再多几道伤痕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素道:“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他竟然对你那样的好?!”
他?哪个他?看样子,难不成是苏素喜欢的男人?昔芜往后缩了缩,确信自己在雪狼族除了偶尔被雪狼王乐无烟戏弄一番,并没有接触比较对的男人啊?
“他把女娲石给你了对不对!”
这一句,苏素几乎是掐着昔芜的脸吼出来的。一双美目瞪的大大的,着实狰狞恐怖。
昔芜显得有些痛苦,挣扎着问道:“女娲石是什么东西!”
“就是镶在你心窝窝那里的石头!”
原来,心口的那块石头,竟然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小块女娲石。难怪七夜给她的时候一脸肉痛,也更难怪,自从胸口多了这么一块东西,昔芜便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打架斗殴也都有力气的很呐!
昔芜被掐得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方才意识到,原来这苏素姑娘看上的人,竟然是七夜圣君。
可是……
“你喜欢……七夜圣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有本事怎么不去绑他……”
“只要他身边没有了你,还怕他不注意我?不过……圣君的眼光也真是奇特,像你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说样貌又没样貌的……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昔芜突然很想冷笑,七夜的眼光一直很奇特,不然也不会看上墨先生了。
可怜她要给墨先生背多大一黑锅啊!
大约是昔芜的脸渗出了血,苏素十分险恶的甩来自己的手,昔芜歪着脑袋倒在一边,想着这张人皮可算是被她给毁了。
苏素将花炉子搁在地上,不紧不慢地揭开了盖子,露出几只满身带刺尚冒着黑烟的小虫子。
神仙妖怪练的蛊虫,自然同肉眼凡胎所练的蛊虫有所不同。光说这虫子,看起来都要恶心好多。而苏素却是一脸得意,一手捏着昔芜的下巴强迫昔芜张嘴,一手拿起香炉,便将里面的东西整个倒进了昔芜嘴里。
其实这玩意完全可以自皮肤植入体内,而苏素却用了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可见是存心恶心她。昔芜睁着着,却任然能够感受到那些恶心的小东西在她嘴里融入骨血的触感。
真的好恶心!好不容易摆月兑了苏素,昔芜头发凌乱的倒在一边干呕着。
“对了。”苏素拢了拢头发对,抬手抚上昔芜的胸口,她笑得格外妖娆,她说:“这女娲石,可不能再放在你这儿了,不然,这蛊虫所带来……”
话还没有说完,昔芜瞪大了眼睛伴随着胸口的剧痛,看着眼前苏素的美目一沉,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痛楚。这种痛,让昔芜一瞬间仿佛透过了清冷的烛光,看到一只手,捏着一样东西。然后那手的主人一袭红衣微微一笑,竟是徒手捏碎了它。
当苏素将女娲石从昔芜身上取出来的时候,昔芜在疼痛中看清,那女子手上握着的物什,是一颗心。
当昔芜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将那女子挂着泪珠的笑容,同苏素满心欢喜的笑容看重合的时候,昔芜最后看到了,是苏素手上,那颗早已同她血肉相连,如今血肉模糊的那一小块女娲石。
最后,昔芜便晕了过去。
伴随着阴冷与疼痛,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无助,她能感受到那些恶心的虫子,此时,正一点一点啃食着她的骨血,带着它们身上的刺,在她的身体里到处游走。
她痛极了。她知道,那些蛊虫要的不光是血肉之躯,还有她的灵识和元神。
她想,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孤独,当真会连累自己的思想变得消极。不然,她也不会有一种,自己似乎就这么死在这儿的错觉了。
总听琅邪山上那些老一辈的妖怪们讲,死前的那一刻,往往这一声中最重要的人,最深刻的记忆与执念,都会跟走马灯似的一一在眼前浮现,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什么都看不到呢?
心好痛……
不对,她本来就没有心啊……
果然,没有心,就真的没有一丝可留念的吗?
人死了会变成鬼,那么妖呢?是灰飞烟灭吧……想想真是不公平……
“痛么?”忽然有人问她,她很想看清来人是谁,可眼皮真的好重,只能抬出一条缝儿,隐约而又模糊的瞧见那一袭红衣。
“我曾经也这么痛过。”她的声音柔柔的,抱着手臂坐在那里。头发散开,垂铺了一地。
“可是后来,便不痛了。”昔芜听到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她道:“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昔芜没有力气说话,此刻只想睁大了眼睛去看她的容貌。
“那是因为,我有了你啊……”
“……有了我……”昔芜一片茫然。
那女子俯身在她面前,昔芜看到了她的眼睛,美丽,温柔,一如苍穹的澄澈。她的手覆在昔芜的脸上,为她抹去那些干涸的血渍,她对她微笑,如花开放。
她说:“他来找你了。”
“他……是谁……”
那女子却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