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盘算着一会问问未央,脸上表情还是阴晴不定,看底下的秦谖红口白牙,只觉得不可思议,她知道她在做什么么,她在欺君!
可是脑海里却想起她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那份蕴藏在目光里的深情,皇上若有若无的也能感受到,那晚又特地要走了自己的画,刚要说出口的责备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瑞珠有这个习惯么,他真的不知道,若秦谖说的是真的,那也未必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脑海里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了秦谖接下来的一句话,只觉得脑海轰的一声,一时抑制不住的感情自五内涌上喉间,盯住了秦谖。
“碧色红妆俏,绿影佳人娇。”让皇上色变的是秦谖说的这一句。
那是皇上与瑞珠的初见,还是太子的元真刚下了学堂,看见门口正在等少傅的瑞珠,纵然父皇后宫有佳丽三千,竟都比不得眼前少女的一颦一笑。那时元真才粗通几句诗词,嘴边便忍不住的吟了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觉得唐突了,忙红了脸作揖赔罪,却见瑞珠并无怪罪之意,听了这句稚女敕的诗,只是回头娇俏一笑,从此便进了这位年轻太子的心。
“那些枫叶中没事总会有这两句诗出现,臣妾不知是何意,想来应该有什么深意,臣妾也都记了下来。臣妾也私自问过长乐姑姑,长乐姑姑说是不知。”秦谖抬头,眸子深深的从皇上的眼里望了进去。
本来还有重重疑虑的皇上在这样的目光下慢慢平静了,他知道这句诗是长乐未央都并不晓得的,因为那次只有瑞珠一人在,而就算回去对长乐二人说了,二人也必不会记得,她们对笔墨诗词是稀松的很。
“朕以前不知道,你与瑞珠,还有这样一段缘分。”皇上有些自嘲的笑笑,心里还是犹疑不定。不知该不该信。
“缘分天定,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自然神奇。而也是因为下意识的与德懿仁皇后有了相似的喜好,才在宫里能够结识长乐姑姑。”秦谖心里也觉得唏嘘,兜兜转转,却要用这样一个谎,才能站在他身边,虽然离奇,秦谖以为她这个谎,是天衣无缝的。
“莫不是瑞珠还把她做小食所用几两油几两盐都写在了枫叶上?”皇上忽然沉声问道。
问的秦谖心一跳。正在想该怎么圆下去。却听皇上已经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到了中安宫,好好和容嫔娘娘相处,不要再惹什么事了。朕想明白了再命人传你。还有和嫔的事情。朕都记着呢,若不是她罪有应得,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呆在朕眼前么?”
“皇上圣明,多谢皇上相庇。”秦谖又一次行了礼,“臣妾告退。”
才站起身子,只觉得膝盖已经酸麻了,皇上看她摇摇摆摆的身子,对身后说道:“长乐未央,你们去送宜贵人回中安宫吧。”
“是。”皇上身后的帘子终于才被打开。走出来已经面色平静的长乐未央,向皇上福了福身子,便去扶了秦谖一起,倒退着出去了。
眼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底,皇上忽然出声:“你出来。朕有件事情要你办。”
话音刚落,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便出现在御阶下。
“你去秦家好好查探查探,看皇后薨逝的那年,这宜贵人是不是如她所说的疯魔的病了一场。顺便再去御沟看看,宫里的落叶都能流出去么。”
至于未央,以她的性子,若说的不是真的,她早就冲出来反驳了,就算能忍,刚才自己让她们出来的时候,她也会耐不住借机反驳,可未央却沉默的领了旨下去了,证明秦谖说的是真的。
他忽然想起众人都以为他爱碧色,连他的母后都这样认为,那日赏花宴让刘晴也穿了一身黛绿,却不知他并非喜欢碧色,而是喜欢她。
皇上的面色,在这阴凉的大殿里,阴晴不定,一动不动的坐了半晌,谁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一段路,秦谖觉得膝盖好多了,便不让长乐未央再扶着了,她们虽也是宫婢,到底是皇上身边的女官御前尚仪,被人看见这样扶着一个贵人,终究不妥。
长乐未央也没再坚持,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长乐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这故事虽然编的离奇,但与自己所说的并没有太大出入,就算皇上不信,也没有法子,而且看皇上脸色,并没有怒气冲冲,幸亏皇后娘娘还是说了两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未央方才在里面听得简直要气炸了,至与和嫔,长乐知道皇上深恨她,所以不担心皇上会借此生事。
倒是走在前面的秦谖心里有些不安,一路默默无话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原以为未央会有很多话问她,不过沉默着更好,秦谖现在真的有些疲累了,该回去好好休息,再仔细琢磨方才故事里漏洞的问题,比如皇上最后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到了中安宫门口,秦谖便笑着对长乐未央道:“多谢两位姑姑,两位姑姑还是快去皇上身边伺候着吧。”
未央看着秦谖,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的看着秦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和长乐一起退下了。
未央不问,秦谖自然也不说,知道未央是个执拗的性子,秦谖心里叹了口气,进了云台殿。
云台殿已经被收拾好了,如镜如花见秦谖今来,颇欢喜的迎了上去:“主子才回来?刚小陶子李辉还去找了主子一圈,后来又听琦悦殿那面的公公说是被皇上叫走了,我们赶着把殿里也收拾好了,这比栖鸾殿可是要宽敞许多。”
秦谖看几个人神情都颇开心,心里也放松了起来,喝了一杯晾好了的茶,才开口道:“辛苦你们了,收拾的很费功夫吧,你们的房间都挑好了?不然都好好去洗洗然后休息吧,今天我也不需要伺候着。”
几个人连忙推辞了,秦谖看他们脸上神情惶恐,也只好不再勉强。缓过了劲,秦谖忽然又想到:“我上次特特挑出来的那几本书,还有那几个方子你们都收拾到哪了?”
如花忙道:“本来是要与书架上的书一起收拾了,奴婢看主子收拾的认真,就特特另外放了。就放在主子内室的桌子上。”
秦谖听了心里赞许了下,笑道:“那你去帮我把那几张方子取来,明日闲了咱就有事做了。”
如花听了起身去将方子拿来,秦谖看了看,问道:“这中安宫可设有小厨房?”
如镜如花都摇了摇头,小陶子道:“奴才听说这小厨房只有妃以上等级的才有资格用,就连嫔位,除非皇上特许,否则也是不能设的。”
“那煎药倒不是件容易事,索性御膳房也近,日后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跑了。”
小陶子李辉并不知道药方的事情,以为秦谖说的是这疯病,笑道:“那药倒是太医院的医女煎好送来的,主子可是忘了?”
“我自然说的不是那个,我寻了几个补气血的方子,想用用试试。”说完,自嘲的笑笑,“看其他宫的姐姐妹妹都肌肤胜雪,我这气色却总不好,更是比不得她们白。”秦谖不怕将这些话说给他们听,一来,毕竟也是得到秦谖些许信任的了,二来,这些本来也不怕被人知道的,可以说在这次新进宫的人里,秦谖相貌是最平常的一个。
李辉听了秦谖的话,犹豫了下开口道:“主子,俗话说,是药毒三分,若是有病服药还可,若是无病,这药还是少用的好,毕竟主子刚病了一场,许多药毒还存在体内,再服别的药下去终究不好。”
秦谖听这话是有几分道理,不禁看了一眼李辉,看来这李辉对自己还有几分真心,不然放着别人知道也不会说。“你以前懂过医?”秦谖问向李辉。
“奴才哪里懂医,不过浅浅的知道些道理,奴才相熟于太医院的一个医女,听她说起过一些,主子若是想补血调身,或许有许多别的法子,奴才闲了见她还可以问问。”李辉老实的回答。
秦谖想起这些日子喝的那些苦药,是很难受,想起来就不舒服,若是有别的法子自然好,便点头道:“也算你有心,那你一会休息好了就去找她问问吧,虽然只是医女,但也比我们平常人知道的多。”秦谖对医女还是不在意的,只听说她们也只是粗通些医术,主要是帮太医们打下手的。“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太医院的医女?”
“回主子,奴才以前就是在太医院做事的,后来又被内务府的公公们挑来,和常喜一起伺候主子。而巧巧,,在宫外时候就相识了,倒是没想到在宫里又见了面,以前常照应着。”
秦谖听了点点头,“在宫里,能有这样一份情谊在也不错,只是要谨言慎行,不要一起闯了什么乱子,递给别人什么把柄。那你过会子便去太医院问问,看有什么法子不用吃药。”
“奴才知道了。”秦谖只是随意说说,敲打两句,但李辉的耳根都有些红了,他原本在太医院伺候的好好的,的确是因为巧巧的原因硬是被退回内务府重记名,听主子那样说以为主子知道了,随后又想,主子连巧巧都不知道,看来是自己心虚了,想着再去太医院直接找巧巧有些扎眼,怕给主子添麻烦,不如日暮了那边休息了再去,心里琢磨着也不言语了,就退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