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侍卫所门口,秦谖脚下又彷徨起来,魂消的毒是不是有解药,解药又是不是在袁鹤房间,若是失算,扶风便是没救了。
叹一口气,秦谖对长道:“你进去将袁鹤叫出来,记得,一定要多拖一些时候,我进去看看。”
长虽然好奇秦谖的用意,还是没有多问,点点头答应了就进去了。
过一会长果然拉了袁鹤出来,看样子袁鹤本在补眠,出来的很匆忙,急急的正束着衣服。
秦谖躲过袁鹤视线,立刻闪进了侍卫所,中途遇见一些侍卫狐疑的目光,马上挺胸抬头,大摇大摆的进了袁鹤的屋子。因为是主子,也没人敢问什么。
进了房间,秦谖立刻锁了屋门,翻箱倒柜的寻找着类似解药的东西,书架,桌案,暗屉,门后……每个地方都细细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最后秦谖的目光落在了袁鹤的一件內衫上,看起来像是刚换下的,估模着昨夜到今天都没时间回家,便匆匆在侍卫所换了,秦谖走过去,在內衫里仔细翻着,先是翻出了几个小巧玲珑的暗器,好像扶风的伤口也是这般大小,秦谖心一动,装了一个在身上,又继续翻,手触到了一个温凉的瓷瓶,立刻如获至宝的拿出来,打开看是几个丹药,闻起来一股苦香。
秦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先收在怀里,重新翻翻,又是一个瓶子,秦谖皱了皱眉头,连同方才的一起收下,再也翻不出什么东西了。
秦谖又重新在屋子里扫荡一番,将屋子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取走了,那些瓶罐装在怀里一走路就叮当作响,秦谖苦着脸。打开后窗看了看,是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料想一定能原路回宫吧,打定主意。秦谖小心翼翼的从后窗翻了出去,不禁苦笑,当日他翻窗来遇见自己,如今自己也要翻窗去救他,希望这是个好的兆头,今日寻的东西里有扶风的解药。
翻窗出去,也来不及去顾还在拖着袁鹤的长,便沿着床后面的树荫小径走到大路,一刻不停的回了自己的云台殿。
到了云台殿,如镜如花立刻道:“主子怎么才回来。皇上专门遣了几位太医来为主子看脉,都坐了好一会了,谁也没敢走,皇上说主子身上还没大好,一定要好好养养。还说日后尽能少出宫为好。”
殿里果然坐着几位太医。秦谖下意识的捂住了怀里,停住脚步:“几位太医辛苦了,只是我的身子觉得还好,刚还出去转了转散散步,现在有些饿了,打算喝些粥,就不劳烦太医们了。”
太医们是刚从李紫曦那里来的。皇上问过李紫曦情况后就急急的让太医来云台殿看秦谖,哪敢连脉都不把就算了,坚持道:“宜贵人昨日受伤,幸亏胎位稳固才没有酿成大祸,但终究是伤了元气,还是让我等为贵人看看脉开一剂良方调养吧。昨日开的只是用于一时的止血。今日看贵人气色好很多,也该换一剂药了。”
秦谖听了不再坚持,毕竟月复中骨肉重要:“那请各位太医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出来。”说完便直接往里间去,手按在怀里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会出声响惹人怀疑。至于别人怎么看自己这怪异行径,秦谖暂时是顾不得了。
“主子……”如镜果然看出不对,上前一步有些担忧又询问的看向秦谖。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给太医倒好茶,我换好衣服就出来。”秦谖立刻吩咐道。
如镜如花生生止住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
秦谖推开房门进去的瞬间,心终于踏实落了下来,顾不得别的便往屏风后面跑去,却看见扶风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嘴唇青,脸色青白,宛如一个私人。
心剧烈的一跳,险些将正欲取出的瓶子打碎在地,秦谖立刻跪在地上轻拍着扶风的脸:“喂,扶风,扶风,你快醒来,先别死,吃了这些药你再死,那就是你命有此劫,快醒来,快醒来。好歹看看我偷来的有解药没有。”
许久也不见扶风动静,秦谖心里着急,不经意间抱起了扶风的前半身,手下的力道也重了一些,喃喃道:“你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没放弃去偷解药了,你怎么倒是这么不中用,快醒来,要死也别死在我这里……还有你师父,你不要你师父了么,她就你一个徒弟多不容易……我还有那么多……”
几乎一瞬,许是因为手下力道重,秦谖看到扶风眉头几不查的皱了一下,旋即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生生咽下了嘴边想要说出的“那么多问题还没问你”一句,将手撂开,任凭扶风的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一面道:“算了,死生有命,死了就死了吧,我这就一把火把你烧了,烧成灰,烧到你师父都不认识了你。你就好生投胎去吧。”
扶风蓦地睁眼,苦笑的模模鼻子,起身了:“看来还是装的不像,被贵人现了,其实扶风不过在小眠,听贵人对扶风万般不舍,于是乎也舍不得睁眼了。贵人还望莫怪罪。”
秦谖本来还想板着脸训几句,只是看到扶风脸色极差,说话声音也变得中气不足,轻了许多,心里到底不忍,将瓶瓶罐罐都摆在地上,“你自己看,这里面有你中的毒的解药?我还要出去一下,你赶紧挑挑拣拣的吃下去。”
说完便重新起身,迅速换了一件衣服出去了,让太医们为自己看脉,太医们等了这么久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和怨气,是看秦谖态度谦谨,丝毫不拿大,也知道皇上对秦谖肚子的看重,还是表面上心平气和的为秦谖一一诊过脉,商议着开了一个药方,又细细嘱咐了巧巧煎药事宜,才重新提着药箱回去了。
秦谖目送太医出去,又让如镜如花去照着那日的研究的药膳熬粥来喝,巧巧去煎药,一时间云台殿空了。
秦谖松一口气,想起扶风,内心仍然感觉沉甸甸的,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那里面会有他的解药么?
秦谖推门进去,小心的将门闩住,才往屏风后面走,却见扶风将所有的瓶子都倒空了,把里面的丹药通通都用布包在一起,用香炉将它们压成了粉末。
“你这是在做什么?”秦谖有些急,这扶风平日看起来是看淡生死的,这关键时刻刻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我呀,自然是做解药啊。”扶风依然笑得满不在乎。
“做解药?你把这么多药掺一起弄成粉做什么?快住手。”秦谖伸手要去阻止。
扶风已经满头大汗了,背后的血依然流不止,“这么多药我哪里知道哪个是解药,我连自己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一个一个的去试又太麻烦,索性全部在一起压成粉洒在伤口上,如果有解药那么血是能止住了,如果没解药,那有贵人陪我度过最后的时光,扶风也觉得不亏。”
秦谖听了,怔忡的住了手,“那……你怎么知道是要洒在伤口上,不是内服的。若这里面真的有解药,因为你这一瞎弄,说不定就弄糟了呢。”
扶风看着秦谖皱着眉头的样子,眼里有疼惜和感动一闪而过,极少数的正色道:“这毒药若是见我的血起的作用,那么必是融于血的,若是能解此毒,解药多半也需融于血,无论如何,贵人待我这份恩情我铭记五内,若这次侥幸活着,一定……”
“好了,你不要再说,看你连香炉都快拿不起了,我来帮你,你歇一歇。”说着夺过了扶风手里的香炉,将那些药丸慢慢都碾碎成粉,扶风也不逞强,只是笑看着秦谖。
最后秦谖放下香炉收起布包,看向扶风,“你转过去,上衣月兑了,我替你上药。”
扶风听话的转过身去,上衣落地,露出男子麦色的皮肤和肌肉,秦谖第一次这样仔细打量除了皇上以外的男子的背部,半晌,嘴边逸出一声叹息,“你受了很多苦是么?”
扶风的背上有各种疤痕,深的,浅的,长的,短的,密密麻麻,却不显得狰狞,只是让人看到忍不住心里酸。
扶风一笑:“杀手一行,便是如此,扶风不觉得苦,师父待扶风恩重,扶风要养活师父。”
真的只是为了养活两个人才这般生活呢,秦谖心里起疑,终于没有问出口,纤手将药粉轻轻洒在那两个不起眼却一直往外冒血的伤口上,有些忐忑,若是无效,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以去想?
“贵人在想什么?”扶风的头微微一侧,许是半晌未听见秦谖说话的缘故。
“没什么,只是想若是无效,我尽力送你去见你师父,你师父是不是有办法救你?”秦谖闭眼,心里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为这个刺客做到这一步。
扶风侧脸微微一怔,眼里有些许温暖和温柔:“师父么?她呀,本事还不如我,比我还笨,比我还没见识,怎么能为我解毒。不过,若扶风当真无救,能在死之前看她一眼也是足够。”
“胡说,若她真的如你所说一般,怎么会当你的师父?你师父有你这个徒弟,当真是师门不幸。”秦谖忍不住出口责备。
“哈,还不是当初打赌输了,若不然,便是她叫我师父了。”扶风脸上露出了缅怀之色,“她收了我这个徒弟,才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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