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一口气不顺了这么多年,现在找着机会终于可以发泄了。”梁音眼神看过去,那样厉害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平时对应向晚时候的温柔和慈爱。
应向晚脑袋里白光轰然而过,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她也顾不得梁音难过不难过了,皱着眉头说:“我心里是有怨,怨你到现在还不清醒。信用卡里这么多年钱究竟是你扯不下面子去拿还是你冷静了一个晚上又不愿意去拿了?”
她喉头微颤,“妈。我一直以为无论怎样,你有你的苦衷。这么多年,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是你女儿,在你心里,没人能比我更重要。”她嘶吼道:“但你不是!你宁愿去相信一个欺骗你利用你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个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你甚至可以为了这样一个人,牺牲我舍弃我的所有!”
应向晚觉得痛极了。这么多年,三个人之间那堵墙轰然而塌,墙后那些可怕的东西便纷涌而来。她脑海里一时间掠过很多画面,梁音哭着对她说对不起的,说爱她的,叫她宝贝,跟她撒娇的……
梁音爱自己吗?肯定是爱的。只是,她更爱赵子航,或者说,更爱她自己。
当那火辣辣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时,那些熟悉的感觉又来了,痛苦,孤独,彷徨,还有极度的伤心。
“滚!”梁音歇斯底里地吼道。
应向晚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梁音,眼泪决堤一样涌出来,让她看什么都是模糊变形的。她颤着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回了房间。
梁音一个人在餐厅,她用力撑着眼睛,深深呼吸。优雅精致了一辈子,在商场呼风唤雨了半辈子,到头来,连家事都没法决断。
她回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巴掌,也是这样震怒的时候失手就摔了出去,脑子里一片空白。自此以后,每每看到应向晚在家里敛着情绪乖巧的模样,都恨不得把自己能有的所有东西都给她,让她能笑得发自内心一些。赵子航是他们母女之间的天堑,她想要一个家,应向晚不接受这个人。两个人濯旋斗争妥协,最终坏了的东西就是坏了。赵子航给她无数的安慰和关怀,那些都是她渴望的,不知觉沉迷进去,就真的是死心塌地地爱上了。
对于应向晚说的牺牲,很多时候是梁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然地就偏向了赵子航。也是,沉迷于那样美好的爱情里,很多事情便看不清了。
……
中午,应向晚没有下楼。
梁音没什么心情,却依然翻出冰箱里所有的东西,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她亲自上楼叫应向晚下来吃饭。
相对而坐,只有筷子偶尔触碰到磁盘的声音。盘子里升腾起的袅袅热气,也暖不了什么。
“下午你跟我去银行。”
“恩。”
梁音抬眼看到应向晚一边的脸还是肿的,两只眼睛也又红又肿,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明天你回学校吧,这里的事情我能处理好。你放心,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她心里想的是让女儿安心回去读书,但话说出来不知觉却变了味,应向晚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缓缓抬眼看她,很快又垂下眼帘,她淡淡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过得挺苦的。”
“那你就滚回你爸那里去。别跟我一起!”梁音咆哮出声,“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从来都不懂体谅体谅我,既然觉得苦就去找你爸,反正他现在也比我们有钱。”
应向晚胸口直发酸,连着喉咙都是苦的,她极力撑着眼睛要把眼里的湿意逼回去,张了张口想说话,最终还是算了。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当年因为赵子航梁音也这么说过,忍下来就过去了。
但她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梁音已经不是年轻时候任性冲动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了,她现在是被逼到边缘而在四处寻求发泄。吃完饭,放下碗筷,无声地回房间。
应向晚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哪有昔日光彩神气的模样,拧了一条冰毛巾边敷脸边发呆。宽敞的浴室里,全是瓷砖透出的冷,她觉得疲惫。
后来,应向晚没有等到第二天才走,当天下午一到银行办完抵押贷款她就飞回榕城,在银行门口跟梁音分别时,竟连一句再见都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