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星辰稀疏。
曾经被凶君欺辱的豪门家族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那些即将进入圣墟的举人也在议论纷纷。
一个举人冷笑道:“这凶君在武国猖狂惯了,太小看我孔城人,也太小看方运的名!莫说是他,就算是一代大儒敢逞凶,也必然会被孔城人千夫所指,压其胆!可惜他还是谨慎,不敢亲口承认杀方运,否则东圣大人必然一言诛杀!”
“他是不说,可没说不用别的方法害方运。不愧是兵家的凶君,深知养虎为患的后果,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名副其实。可惜方运危险了。”
“凶君敢说方运走不出圣墟,一定留了什么手段,八年前他曾入圣墟,一定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若在圣墟动手害了方运,连半圣都无法为方运报仇。”
“他再有手段又怎么样?今年的圣墟力量格外强,单单我等百人入圣墟就消耗圣院庞大的才气,若是一个进士潜入,消耗才气之巨等于百人之和,除了孔圣世家和大亚圣世家舍得强行送入进士,十国与半圣世家无一家可舍得。凶君可是翰林,在进士之上,要入圣墟,需要集众圣世家之力才能做到。所以他绝无可能进入!”一人道。
“或许有别的偏门手段,不能小瞧天下人。”
骂声渐少,凶君依然稳坐武侯车上。
那些位是翰林或之上的读书人,都感到凶君周身元气震荡,正在对抗千夫所指的力量,甚至听到胆轻动的声音。
哪怕凶君再强,对抗孔城的千夫所指也无比吃力。
蒙厉低声道:“霖堂。你认个错,无论真假,千夫所指都不会再针对你,何必苦苦撑着?”
凶君双目如冰,道:“以一贱婢拒绝我之恩惠、辱我蒙家。错的是他!”
蒙霖羽正要劝说,似乎想起什么,立刻道:“你说的没错!方运就一个没有人伦纲常的畜生,半圣世家乃是人族之长,他如此污蔑,必遭天谴!我定要联络‘礼院’众生。抨击他这种动摇人族根基的妄言!”
蒙厉立刻笑道:“好!”
蒙霖羽阴笑道:“霖堂,我认为你高看这个方运。”
“哦?”凶君看向这位进士兄长。
“昨日孔城的秋会,他被公羊家和柳家人陷害,被迫连续三诗鸣州,哪怕他再天纵奇才,今日也必然不可能有太好的诗现世。无论是颜域空、墨杉、孙乃勇还是宗午德。都有鸣州之才,他们四人为这次圣墟会准备数年,必然不输于方运!”
凶君点点头。
蒙厉笑道:“方运位太低,就算真的诗成镇国得到月华超过所有人,在圣墟的实力也只能勉强在十名之后,比之颜域空等人还是差一些。除非他能诗成传天下,到时候那月华之力无比惊人。他才有跟前三人并列的资格。不过,他绝无可能做到!”
凶君的目光扫过高台侧面那些即将入圣墟的举人,又掠过方运,最后望着夜空,这天下仿佛依旧没有人可入他之眼。
高台上,那司仪脸上恢复微笑,道:“请五位动笔以秋明月为题写诗,圣墟会已经近百年没出镇国诗,望五位能让本年圣墟会青史留名!请!”
颜域空、墨杉、孙乃勇和方运四人立刻向各自的桌案后走去,只有那宗午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无比幽怨委屈地看了司仪一眼,默默地向自己的桌案走去。
宗午德一边走一边低声埋怨:“我就知道和方运同台会倒霉!前四人都介绍了,唯独剩下我!凶君故意捣乱是为害我吧?我的名啊!”
颜域空等人不由得一笑,方运也微笑起来。虽然杂家如今的第一人宗圣就是宗午德的曾爷爷,而杂家又针对他,这宗午德却不像那些人一样对方运喊打喊杀,没有丝毫的敌意。
司仪面露惭愧之色,可现在五人即将动笔,他不可能用舌绽春雷打扰,只能低声道:“宗公,抱歉,我实在是疏忽了,等让诸位大人赏析的时候,我一定重点介绍你。”
“那你可别忘了,我为了今日的名,苦想了三年!”宗午德显得很大度。
五人一起慢慢研墨,墨香轻飘。
高台之上悬浮的夜明珠再度暗下去,整个高台暗淡无光。
所有人盯着五个人的面前,静等五人的才气,看看到底能有多高。
颜域空最先动笔,仅仅写了几句就有才气显现。
其他几人本来想动笔,可都想第一时间看到这位十国第一举人的诗词,于是都没有落笔,一起看过去。
不多时,颜域空停笔,诗成,橙色的才气悬在纸面上,冲过三尺,达到三尺四寸,诗成鸣州。
孔府学宫的古树纷纷摇动树枝,树掉落。
欢声雷动,所有人都在为鸣州才祝贺。
颜域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看向其他人,道:“我劝你们最好在方运动笔前写。”
宗午德想起刚才悲惨的遭遇,急忙道:“你先别写,你若是先写了别人都会忘记我们!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孙乃勇道:“我叔公刚才给了你两本书,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方运无奈笑道:“那你们先写吧,我等着。”
在台下的一处桌边,坐着气质不凡的四个人,正是本代四大才。
词君笑道:“隐君,每次见你,你的相貌都不一样,你到底姓甚名谁?不过你对方运似乎很感兴趣,我们三人联手绝无法请到你。”
隐君一言不发,望着台上。
词君也不在意,对史君道:“怀江,你素来看重方运,你觉得他今日的诗词能到何等程度?鸣州?镇国?”
“我是史君。又不是易君,哪里能算出来。不过,他至少鸣州。”史君道。
词君微微一笑,扭头看向诗君,道:“竞道。看到方运和凶君生仇,你们三人互为仇敌,你感觉如何?”
诗君白了一眼词君,道:“我和方运虽有恩怨,但还不能称之为仇敌,我与他是争。倒是凶君以区区翰林之位扬言要夺我四大才之位。压我名,阻我圣道,口出狂言,已然超出争,说是我的仇敌不为过。”
“那你和方运之事,总要有个了结!”词君脸上的笑容消失。缓缓道。
诗君看着词君,轻叹一声,道:“你我相识多年,我怎会看不透你的用意。我是人族的诗君,也是庆国的诗君,我弟因他而死,我放不下。”
“方运此人的成就必在你我之上。无论方运因你而损,还是你因方运而伤,我都不希望看到。你今日若不做出决定,那我来决定。”词君道。
诗君沉默,知道自己若是一意孤行,两人的友情将彻底破裂。
不多时,诗君郑重道:“他此次若是诗成鸣州,那证明他不过尔尔,我继续坚持。若他诗成镇国,那之前的一切恩怨散去。我不再为难他。若他诗成传天下,那就是我有眼无珠,不应压此等大才之名,向他请罪,然后守两界山。不成大儒,永不离山!”
“好!你若去两界山,我奉陪一世!你我之诗词,用于妖蛮方显男儿本色!凶君之辈,纵然天赋超过你我,在我眼也不如蝼蚁!”
“你……”诗君原本以为这个老友因方运崛起而重利轻友,可听到此话才知词君是真心想化解他与方运之间的恩怨,眼不由得微光闪动。
诗君说不出话来,举起酒杯,向词君一举,一饮而尽。
词君也喝光杯酒,听到呼声四起,看向台上。
宗午德三人的两诗一词完成,才气均过三尺,皆是鸣州,学宫的树先生们摇晃得更加剧烈,落如雨。
四道三尺高的才气摆在那里,对孔城的读书人来说有无比强烈的视觉冲击,无数人欢呼称赞。
“我可以写了吗?”方运问。
“再等百息,我还没听够他们的欢呼。”宗午德满面笑容。
方运没有理会宗午德,提笔书写,稳稳地在开头写下词牌名《水调歌头》。
四人和司仪立刻不顾形象地走到方运身后,伸长了脖看。
李鹰站起来,祖源河站起来,李繁铭站起来,景国人都站起来,大兔也站起来,然后爬到李繁铭的肩头,两只长耳朵笔直竖立。
其余宾客依旧坐着。
方运提笔书写。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方面笔下的那页纸竟然开始缓缓上浮,纸上的才气不是别人那种上涌,而是翻滚升腾,仿佛一条才气之龙要冲天而起,随后,纸页下面浮现一片云状才气。
“才气成云!纸悬于空!乃传天下之象!才写两句就有两种异象,若是全词完成,那还了得!”词君忍不住低喝一声,猛地站起。
连词君都如此,其他人更是无比激动。
墨家的人站起来,兵圣世家的人站起来,祖家的人站起来……成片成片的宾客站起来。
连孔家的大学士也都用力推开椅起身,生怕椅挡着他。
数十万人如同等待母亲喂食的幼鸟一样,用力伸着脖。
孔府学宫所有的古树疯狂地摇晃起来,树先生们太疯狂了,以至于那些树不是下落,而是在飞射。
方运继续落笔。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