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沣城的守城更加严格了一些,当街上采办的人回来告诉冥主,几乎每天都有官兵上街巡视,看见稍微陌生一点的面孔便要盘问半天。还好他们在沣城的这个据点一直都有人看守,采办的人也是地地道道的沣城人,加上院落里面的阵法,自然没有任何人怀疑过这里。
飞扬自从那日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便有些闷闷不乐,经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没有人知道她在房间里面做什么,就算舒襄问了,她也不曾说过。
冥主很担心她的状况,但是心中还是觉得略微知道一些她不开心的原因。如果是自己的话,知道了这种事情,只怕恨不能马上就冲进皇宫,将柔妃以及假太子杀个一干二净的好。她能够忍的住,倒是怎的有些令人意外了。
窗边飞来了一直颜色通黑的乌鸦,嘎嘎的叫着,让人平白的觉得心情烦躁。冥主却不觉得,看见这个乌鸦,他便笑了笑。
其实本来他们之前也是采用的信鸽,可是后来认识的一个人说乌鸦是很聪明的,只不过爱吃腐肉,能够闻到****的味道。便被人们称作不详的鸟儿。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也是后来发现用信鸽太过显眼。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用的。结果真的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乌鸦,真正有灵性。
看到乌鸦脚上绑着的信条,他稍稍的使劲,便将它拿了下来。信是从皇宫内院传出来的,看样子和冥主的关系不错,开始便埋怨冥主为何使用这不详的东西作为传信的工具,也不怕别人看见觉得扫兴,将它射杀了。
后面的便是关于这些日子,在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如飞扬所料到的那样,所有被柔妃所陷害的妃子的娘家,都已经开始将矛头对准了右相,其中以太傅为中心。在后宫,兰贵人集结了一些平日里就看不惯柔妃做派的一些不受宠的淑女等,开始慢慢的等待时机。后宫虽然实际上是柔妃最大,可是皇后毕竟掌管着凤印,对兰贵人他们所做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定是这传信的人的功劳。
看来,假以时日,这柔妃的狐狸尾巴,始终是要露出来的。按照他们对柔妃的了解,柔妃年轻时不甘寂寞,现在年纪渐渐的大了加上自己儿子把持朝政的关系,她的一些所作所为也更加的放肆了。
宫中的许多人都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只不过。太子说了,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罢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知道这太子原本就是假的,自然也就不再说些什么。现在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所有的人都开始将矛头对准了柔妃一家。
柔妃在宫中这些年素来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有将谁放在眼里过,这次若是有机会搬到她,这些后宫的妃子们,可是会不遗余力的。作为他们的娘家,想要更好的仕途,自然也要在朝堂上面使上一把劲。局势,可以说是瞬间就偏向了他们这一边。
假太子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聪颖,现在更是不用多说。他们这边的这一点动静,已经完全引起了假太子的注意,所以这些天才有街上的官兵巡视加强。他们想要找的便是这不寻常的人,只是冥中的普通杀手皆是相貌普通之人。假太子想要从人群中查出一点点异常,只怕也是不异的。
他们现在争的就是时间,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将右相及柔妃搬到,那么假太子的势力便小了一半。皇上没有几天的日子了,他们也不能将假太子逼得太急,逼宫这种事情,他完全是做的出来的。
他看了看这个院落,因为阵法的原因,里面倒是显得春意盎然。桃树已经开始长花苞了,那些专门给她种的花,也慢慢的发芽了。从院落外面,却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一切都显示着这是一个破落的人家。
假太子怎么可能想得到,他堂堂冥主,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成败,往往就在朝夕,种种假象,足够他们扳倒右相一家了。
他拿着信条走到了飞扬的门前,看见的就是被关在门外,一脸不知所措的舒襄。
“舒襄,夫人的心情还是很不好吗?”
“嗯,夫人今日早晨便没有用饭,到了中午,我想要让她多少用些,可是夫人不愿意,还不允许我进去。”
“将门打开吧,我进去看看她。”冥主拿着信条,等着舒襄将门打开之后便吩咐她站在门外,然后自己便进去了。
飞扬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她蜷缩在床上,身上也没有盖着被子。冥主走过去将她的手模了模,果然,凉凉的。他蹙着眉头,将一旁的被子扯了过来,盖在飞扬的身上。将她轻轻的揽在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冷,你笨就不是一个无情的杀手,现在嫁给了我,自然喜怒哀乐都可以在我面前毫无保留。我知道,你的心中一定很痛,虽然与你的父母没有在一起生活的回忆,可是你的心中依然爱着他们。冷,想哭就哭吧,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没有必要假装坚强!”
他温柔的动作,贴心的语言,让飞扬的心瞬间就崩塌了。她以为自己不伤心,可是怎么可能不伤心?这些日子,小时候发生那些残忍的一幕幕,不断的在脑海中重现,让自己不断的看着,不断的看着。看着无知的自己,看着痛苦的父母,看着那漫天的大火。红了半边的天,就像火焰一样,灼伤了自己的心。
她在冥主的怀中低低的哭泣着,耳边充斥着他的叹息声。那么懊恼,那么温柔。她想,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没有办法恨他,因为她是那么的爱她,就像他那么爱自己一样。
没错,冥主就是顾沐然。虽然飞扬到现在都不知道顾沐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可以知道的就是他就像他说的那样爱着她。小时候那些依稀残忍的片段,唯一让人觉得温暖的,便是他的笑容。
她想起来了,小的时候,他的模样。和现在没有什么变化,她既然想了起来,那么心中本来就确定的事情现在更加的确定了。她庆幸,自己遇到的人始终只有他。虽然前面因为他的原因,她在不断的挣扎,可是,依然爱着他。
从这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这次是去了很多的亲人之后,飞扬更加懂得了珍惜。她怨恨顾沐然让她为了情这么纠结,可是怨恨抵消不了心中的爱。既然彼此相爱着,为什么要纠结这些事情,想来,他也并不是真心的瞒着自己的。
也不知道飞扬哭了究竟有多久,冥主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在被许多的蚂蚁咬噬一般,心痛难言。他很想安慰她,可是那些话,不管怎么样,都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给她温暖。
飞扬的呜咽声渐渐的小了,渐渐的变成小肩膀在他的怀中若有似无的抖动。冥主低低的叫了两声,见怀中的人并没有反应,这才将心放了下来。他竟然不知道,原来她哭起来,会这么的吓人。
将她的外衣月兑去,轻轻地放在床上。看了一眼怀中的信条,今日开来是没有机会将它拿出来了。将被子盖好之后,他拧了帕子为她将脸擦干净。本来就瘦弱的身躯,因为这些日子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原因,显得更加的孱弱。
“哎。”冥主都不知道自己今日究竟叹息了多少声,看着她的睡颜,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心,不知不觉的,就柔软的不像话。这个世间,也只有她才有着这样额魔力。
“舒襄,吩咐厨房做些开胃的菜,熬点清粥。夫人这些日子没有好好的吃饭,等她醒了之后,让她控制着点,不要一次就吃太多。还有,这些日子,那些烦心的事情尽量不要让夫人知道。她现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冥主说完之后,没有去看舒襄诧异的表情,便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他又转了回来,声音依然压的很低。
“算了,等夫人醒来之后,便来书房寻我吧。若是我在的话也许她的心情会好一些。”冥主说完之后就真的走了。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怀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想起来,若是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那么她就肯定会知道了。
他不知道当她真的知道之后,会是怎样的。看着现在的她,似乎还不知道,不然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他很欣喜,她对自己越来越深的依赖。
“大哥哥,这里好热,我们不在这里玩好不好?”小小的飞扬,手中拿着糖葫芦,看着漫天的大火,不满的蹙着眉头。手中已经有了黏黏的东西,那糖葫芦已然受不了大火的温度,开始化了。
“小妹妹,你会想你的爹爹和娘亲吗?”小小的顾沐然看着眼前这个烂漫天真的小女孩,想到了左相临死前的嘱托。他们定然是知道事情会有所变故吧,不然也不会将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这么托付给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爹爹和娘亲?为什么要想他们?爹爹和娘亲?每天都会陪着扬儿玩耍的,他们是不是要出远门啊?大哥哥,你带我去找爹爹和娘亲好不好?”飞扬伸出小小的手,将顾沐然的手紧紧地抓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大哥哥就觉得很安心。
“好,大哥哥陪着你去找爹爹娘亲。只是,小妹妹,爹爹和娘亲和我们在玩捉迷藏,所以我们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小妹妹可不能因为找不到爹爹和娘亲就哭鼻子啊!”小小的顾沐然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看着她不高兴的蹙了蹙眉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小小的人儿,牵着手慢慢地走着,离开了那个火花四溅的地方。很多事情,就是在那么小的时候,便已经注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