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最是喜欢闻沉香味,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沉香木做的,件件全是价值千金且世上难寻,足见父亲对她的孝心。唐轻眉只不过在她的屋子待了大半天,身上就染了化不开的浓重沉香味。回到芳菲院自己的闺阁中,见着玲珑和莲心两人忙活了半天,才把女乃女乃赏赐的锦衣华服、珠宝首饰,收拾妥当。原来长胜将军府递来的帖子是女乃女乃在中周旋,目的就是让她和长胜将军的二公子相看。
唐轻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余光扫过莲心红肿的眼。前世她因为自己没有好姻缘,被唐轻柔算计买进****,今世自己重生怎么也得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个好男人,做个幸福的女子。她若跟着唐莫闲,没有强硬的娘家做后台,上了天也只能做个妾室,一辈子都被正室压着不算,还要防别的妾室、通房算计,那里有幸福可言。
莲心自从听到唐莫闲的话后就一直病怏怏的样子,眼里含着悲伤,唐轻眉不由得微微叹气,“莲心明日我去郊外踏青,你也随我同去。”
莲心心情郁闷,有气无力地道:“小姐,我来了月事怕是不方便出门,不如叫玲珑陪你去吧。”
“莲心我看你不是来了月事,而是有心事!”唐轻眉半倚在黄莉花圆凳上,慵懒地看着她。
莲心抿了抿嘴,“奴婢先前是有些事想不开,现在已经看开了。”
“想通就好,很多事现在看来是坏事,过上一段时间回头看看,反而是好事也说不定。”唐轻眉意味声长的看着她,既然她不愿说,自己也只能话里有话的提醒她。
莲心沉默地点点头。
此时天空飞来一只雪白的信鸽,站在窗棂上,“咕咕”叫个不停。玲珑上前将它抱在怀里,取下绑在白鸽腿上的一个小纸条,递给唐轻眉。
她接过纸条一看,是松林的字迹,嘴角落出冷冷的笑意。这个徐世恩果然耐不住寂寞,才来唐府没多长时间,就露出狐狸尾巴。
“玲珑你去屋门口守着。”
莲心见她如此谨慎,玲珑走出屋子后,她赶紧将门窗紧闭。
“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你今晚去办件事。”唐轻眉说着向她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莲心附耳过去,听着唐轻眉的话语,脸色震惊地煞白,“三小姐竟然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你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千万不要伸张。”唐轻眉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看你这次怎么再在唐府待下去。
刚用过晚膳,外面就夹风带雨,大雪纷飞,天空忧郁的染了成了灰色。
唐轻眉来到二姨娘生的庶女,唐婉蕾的院子里。她的到来就犹如这寒冷的冬天,荷塘里突然冒出亭亭玉立的荷花,让人匪夷所思。唐婉蕾敢赌咒发誓就算在梦中也不会梦见这样的事,可唐轻眉此时就坐在她的对面还笑的这么亲切。
唐婉蕾手里绞着雪白的绣帕,“二姐,怎么有空过来?”
“刚刚吃过晚饭,四处走走消消食,顺道就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我?”唐轻眉晚饭的时候吃太多猪肉丸子,口里油腻的很,拿起丫鬟上的绿茶,喝了一小口。不免蹙眉。这茶实在是和自己平日喝的差太多。
唐婉蕾见她挑嘴的样子,酸不溜秋地笑道:“我屋子里就这些茶,比不得姐姐那里,都是些稀罕货。”
唐轻眉,心中冷笑这是暗讽娘亲厚此薄彼,虐待她这个庶女了?她将绘有红梅的茶盏放到桌上,“每个月末都会有管事的嬷嬷来向各个院子询问有什么短缺,那管事嬷嬷可是拿了娘亲给的银子没有办事,私吞了?去年、年尾的时候,又有人送了父亲上好的大红袍,各个院子都有分发。这些妹妹都没有享用到吗?若是!我现在就去找娘亲给你做主,定要那狗奴才吃不了兜着走!”
“有的,有的。”唐婉蕾连忙回道,“前些天不知怎的那些茶叶发霉了,才没有喝的。”
唐轻眉侧身对站在一旁伺候的玲珑道:“待会回去,拿些好茶叶来。”
“不用,不用。”唐婉蕾手里雪白的绣帕被她打了几个死结,“我也不怎么喝。”
唐轻眉扫了眼放在针线篮子里一个未绣完的香囊,宝蓝色的缎面,绣了半个徐字,“妹妹这是绣给谁的?怎么看着不像是女孩儿家用的。”
唐婉蕾脸色瞬间苍白,伸手就去拿那未袖完的宝蓝色香囊,“丝!”她像是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翻过手心一看,食指、指头扎出红色的鲜血。
唐轻眉蹙眉,“呀,妹妹小心点。”
伺候唐婉蕾的丫鬟梦蝶,赶紧拿了棉花给她压住止血。
唐轻眉慢悠悠地伸手取来宝蓝色未袖完的香囊,饶有兴趣地在手中把玩,“妹妹的绣工真是好,不知道是那个这么有福气。”
唐婉蕾视线凝在她手中未袖完的宝蓝色香囊上,心里直打鼓,“这个不是我的,是——”
唐轻眉侧着脸,看她眼神闪烁,将红唇抿成一条线,等着她说下去。
她看到伺候她的婢女梦蝶,正拿着一块窄长的干净白布条给她包扎手指,顺口道:“是梦蝶的。”
“啊?”梦蝶愣了一下,见唐婉蕾给一个劲地朝她猛眨眼,“是——是我的。”
唐轻眉将她二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笑道:“梦蝶你的绣工都快赶上你主子了,这是个“徐”字吧?”
梦蝶正在唐婉蕾的手指上缠绕布条的动作猛然停顿,她看了眼唐婉蕾,笑着回道:“我胡乱绣的。”
唐轻眉又东南西北的,随意和她俩说了几句。
神色急切的唐婉蕾,不时的去看摆放在斗柜上的沙漏。
“赏鹿书院过几日就要开学,妹妹一向蕙质兰心,弹得一手好琴。”唐轻眉说着伸手去接玲珑递过来的琴谱,“我找了好些书斋才寻来这本琴谱,书斋的老板说,这琴谱是大师的手笔,所以买来送给妹妹。”
站在一旁的梦蝶恭谨地替唐婉蕾收下。
唐婉蕾看了眼琴谱上写着《凤鸾知音》,“多谢姐姐。“
唐轻眉走到放着琴的矮桌边坐下,纤细的手指微弯,拨弄了几下琴弦,发出清脆的琴声,听得唐婉蕾越发急躁,偏生又不敢得罪她只能强行安奈住。
唐轻眉轻笑道:“不然姐姐现在就弹弹这《凤鸾知音》给我听听如何?”
唐婉蕾终于按奈不住,起身道:“姐姐,我先前和二姨娘说好了,要去她院子里看她,要不下次我再弹给你听?”
这时候莲心走进来,向她和唐轻眉躬身行礼,俯身在唐轻眉耳边,用着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都过去了。”
唐轻眉嘴角微微扬起,起身理了理衣裙,“父亲、母亲、姨娘们,现在都去西院的竹林瞧好戏,我们也一起瞧瞧吧。”
西院竹林?唐婉蕾眼眸闪过诧异之色,那不是她和徐世恩今晚幽会的地方吗?她眼帘微垂掩盖心中的慌乱,笑着点头。
唐轻眉和唐婉蕾刚到西园竹林就遇见老夫人、父亲、母亲、几个姨娘,大家相互打过招呼,行礼后便直径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天色很暗,仆人们一手打着油纸伞一手提着油皮纸灯笼照路。光线洒在湿漉漉的石板道上反光,很滑,稍有不慎就会滚到地上,沾满身的污泥和枯萎发黑的竹叶。风夹着雨,又下着大片大片的雪,吹得东倒西歪的竹林,张牙舞爪,像活在黑暗里的鬼魂,发出诡异的“莎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