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知道自己不但一夜之间有幸成了监察院、院长看好的人才,而且还惊动了皇宫里坐龙椅的那位,的唐轻眉此时正端坐在藏娇阁的花魁巧儿厢房中。她喝着小酒,听着伶人弹琴,巧儿扭动着妙曼的腰肢在她面前载歌载舞,起兴时,她拿出随身带着的碧玉长剑在酒桌上瞧着拍子助兴,一副****桀骜不羁的样子。
曲终,巧儿朝她微微弯腰福身行礼,迈着碎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奴家跳的可好?”
唐轻眉笑着模了模唇上的两片小胡子,“好是好,只是算不得最好。”
巧儿细如弯月的眉微微向上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哦?奴家别的不敢比唯独这舞技,在竟国上下奴家称第二只怕还没人敢称第一。少爷口中所说最好的那位,奴家倒是想见见。”
“我那日有幸受太子勤宴请,见得太子身边一个叫怀晓月的女子舞技高超,跳起舞来犹如仙子下凡,当晚在场的兵客无不被她吸引。”唐轻眉做出一副迷恋的样子。
巧儿扑哧一声,掩嘴笑道:“怀晓月?她的舞还是奴家教的,也不过才学了几个月的时间。公子你救过奴家,现在又是奴家的金主。有话不妨直言,无须拐弯抹角。”
唐轻眉没想到她会直接拆穿自己,她嘴角微微扬起,“我想和姑娘做个交易,相信你一定会愿意。”
“说来听听。”巧儿笑着注视唐轻眉,右手拖住下颌,朝着她眨了眨眼。
“我知道姑娘一直都在寻找你娘亲的遗物,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我的要求很简单,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唐轻眉说着从袖带中拿出一个扇坠,吊着白玫瑰色的穗子,在她的手心下兀自转动。
“这不合规矩,若是传出去哪个还敢来藏娇阁?”巧儿朝着她抱歉地一笑,露出两个罪人的酒窝,“还请公子赎罪。”
“你娘亲的骨灰,难道你也不想要了吗?”唐轻眉脸上展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果然巧儿沉默了片刻后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怀晓月是什么关系?”唐轻眉将扇坠放到她的手心,“太子勤待她如何?”
巧儿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心猛地一酸,蹙眉道:“公子你莫不是真看上怀晓月?她可是太子勤的人,无论太子勤对她如何,你和她都绝无可能。”
唐轻眉忍住大笑的冲动,“姑娘误会,我打听这些与儿女私情无关。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巧儿这才缓和了脸色,声音温润如水地道:“奴家也是上个月才与她相识,她倒是个出手大方的,为了跟着奴家学床第之术赠了不少金银珠宝。太子勤好她这样对症下药,自是讨得恩宠。更何况我听说她现在又给太子勤,推荐了位贤能,好像个是叫徐世恩的人,自从他去了太子勤身边——”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啪啪”地敲门,“巧儿姑娘,我和你说上几句话就走,少爷我有的是银子,你给我出来!”
紧接着是****的声音,“哎呦,张二少爷啊,巧儿姑娘屋里已经有客人了。按规矩是不能再接客的,我们藏娇阁的姑娘多的是”
唐轻眉顿时就从凳子上跳起来,那个在外要见巧儿的正是她的同窗,张丞相的庶子张文瑞。
巧儿见她神色惊慌,便道:“奴家出去将他打发走,公子稍等。”
唐轻眉朝她点点头。
巧儿见唐轻眉走到绘有仕女踏春的屏风后,才将房门打开。
张文瑞一见着她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巧儿,我只问你,你是不是鹿赏书院出来的?”
巧儿嫣然一笑,“是在那里读过几年。”
张文瑞眸子骤然一亮,他从袖带里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元宝,兴奋地道:“你拿着,帮我写篇文章,明日我就要交给乔夫子那个老东西。”
巧儿和****把他的话惊的愣在那里,因为太过于震惊嘴角的肌肉忍不住抽搐。
看的张文瑞急了,“难道你们之前是骗人的?什么,鹿赏学院的小师妹,包满意——”
****立即打断他的话,“当然不是?我们藏娇阁是什么地方”
她边说着边将张文瑞往一边搀扶着走了,巧儿手里拿着冰冷银元宝,站在廊道上呆乱了半响后,忽然捂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唐轻眉从绘有仕女踏春图的屏风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从门窗空隙中瞧见张文瑞已经和****走远了,她这才走出来唤道:“巧儿。”
巧儿应声将门关上,好半天才收敛了笑意,掏出绣有兰花的蛋黄色绣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没事已经走了,出来吧。”
唐轻眉从会有仕女踏春图的屏风后走到她对面的圆凳上坐好,看着她将那锭银元宝放进袖带,“看不出姑娘竟是鹿赏书院的小师妹,想必之前也是名门淑女吧。”
“名门淑女倒是不敢当,家父在没有获罪以前是宫中的御医。那都是陈年往事,****当初在奴家刚来藏娇阁时,为了把我的身价提高,造势才把奴家以前在鹿赏书院就读的事搬出来。没想到今日竟会有嫖客因此来找写文章而不是卖笑。”巧儿若无其事地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唐轻眉却是听的心里苦涩,换做自己从一个名门淑女到藏娇阁的花魁这中间的落差,所遭受的屈辱和代价不是她能想象的。于是她看巧儿的眼神中便多了些怜悯,将话题又重新转到自己来找巧儿目的上,“巧儿姑娘在下托你办件事,将我带来的水仙花送给怀晓月,让她放在闺房中。”
巧儿看了眼摆放在斗柜上雪白的花瓣,被翠绿欲滴的叶子下衬托着笑的小巧秀丽,先前见着她来还以为她知道自己喜欢水仙花特意送自己的,没想到竟是送别人的。她心中一阵苦涩,脸上却是露出明艳动人的笑,“这个奴家可以去送,只是她会不会放到闺阁中就不知道了。”
唐轻眉嘴角微微上扬,“你只要告诉她,这水仙花是从盛有“水仙花之州”的松州带来的,就行了。”
“公子有心,我听说怀晓月姑娘就是松洲人。”巧儿的眼神从水仙花上划过,转目对上唐轻眉亮如星辰的眸子,她的心竟漏跳了半拍。赶紧将视线移开,刚一抬眸就又对上唐轻眉那张比自己这个花魁还要美上几分的俊俏脸庞。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她起身给唐轻眉盛茶,暗地理一个劲地骂自己:明知对客人动情那是她们这行的大忌,不过才见两次面的男子还比自己要小,不就是长的俊俏些,出手阔绰些,人家心念念的是怀晓月又不是你。
“小心烫!”唐轻眉惊叫着握住她提着青花瓷茶壶的手。
巧儿这才惊觉唐轻眉茶盏里的茶水已经溢出来,将一大块枣红色暗纹的桌布染成了猪血色,手背上传来唐轻眉的温润,她红的到了耳根。
唐轻眉见她如此,不知道她这是逢场作戏的手段还是真对自己动心,但此地是不宜久留了。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便匆忙起身,“在下还有急事,下次再来叨扰。”
“公子生气了?”巧儿抿着嘴,一双秋水眸子望着她。
唐轻眉笑着摇手,“怎么会,巧儿姑娘多心了。”
巧儿说了些离别的话,这才躬身送走她。
唐轻眉一走出巧儿相府的门就迫不及待地往楼下走,却听见从巧儿的房间里传来悠悠的歌声,带着无奈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