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轻眉从藏娇阁的后门出来就上了辆楠木马车,在车厢里等候的莲心见她躬身挑起帘子进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女子衣裙给她,催促道:“小姐得快点,要是赶不上和大少爷他们一同回府,让老爷夫人知道你今日翘课的话就惨了。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她看了眼放在角落里用来计时的沙漏后动作麻利地换衣服,莲心则站在她身后帮忙。
马车驶到鹿赏书院去唐府的叉路口停住,唐轻眉戴了顶白色轻纱的维帽由莲心搀扶着跳下马车,走到一个茶水摊子那里坐着等。
刚刚坐定就听得身边的茶客高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张丞相的嫡子昨天被杀害了,凶手还把人头送到丞相府。”
“是谁干的?连丞相大人的公子也敢杀?”
“正在查,举报真凶者有一千两银子的悬赏!”
“”
唐轻眉嘴角微微扬起,不愧是竟国的丞相伺候了两代帝王。既是知道杀害儿子的真凶也能这般冷静的布局,她隔着白色的轻纱看了眼街上车水马龙,耳边人声鼎沸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祥和。
“小姐他们来了。”莲心指着从拐角处驶过来的楠木马车,上面挂有唐府的标示。
唐轻眉微微颔首,等唐府的两辆马车在身前停下,便由着莲心伺候上了后面那辆楠木马车。刚进车厢就看见唐婉蕾和唐婉莹两个人坐在里面朝她含笑打招呼,唐轻眉也笑着回礼。
她与往常一样坐在唐婉蕾和唐婉莹的对面,目光无意中看见唐婉蕾腰间的宝蓝色香囊,上面绣着蔷薇花。这让她想起那个傍晚在唐婉蕾的屋里看见绣了半个徐字的宝蓝色香囊,唐婉蕾也注意到她的视线,故意将宝蓝色绣有蔷薇花的香囊摆正放到前面。
唐轻眉嘴角微微扬起,她这个刻意的小动作在唐轻眉看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无奈地打挑起马车的窗帘,看着眼前闪过的商铺、酒肆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突然想起那日一直追着马车跑的黑小子,也不知道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她心里这样想着,耳边
听到唐婉莹的尖叫声:“哎呀,你怎么又在吐?快停车!”
唐轻眉一转头果然就瞧见唐婉蕾,用雪白的绣帕捂着嘴,在那里干呕。
车夫将马车停住,唐婉蕾急忙下车,跑到前面唐莫闲坐的那辆马车上去了。马车里现在只剩下唐轻眉和唐婉蕾两人。唐轻眉见她频频作呕的样子,脑海中忽然冒出的想法让她脸色骤地变得苍白。
唐婉蕾以为她也和唐婉莹一样嫌恶自己,边用手慢慢在自己胸前顺气,边缓缓地道:“二姐要不也去和大哥坐一辆马车吧,我这些日子偶感风寒所以——”
她说着又开始干呕起来。
“你看过大夫了?”唐轻眉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想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唐婉蕾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眸子,将眼光移向别处,“看过。”
唐轻眉看着她白女敕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翡翠玉镯,“妹妹这个玉镯子,是新买的吧?之前怎么没有看你戴过?”
她说着人已经挨着她身旁坐下,一手捏住她带有玉镯子的手腕,果然是有了身孕,应该才过三个月不久。
唐婉蕾看着手腕上的玉镯,眼底不自觉的就露出一抹温柔,“是过年新添的。”
唐轻眉的眼神盯着她平坦的小月复,想起自己前世被怀晓月活活摔死,未满月的女儿,心中仿佛有把刀在不停地绞动。
唐婉蕾慌忙将双手重叠在小月复前护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姐,你怎么了?”
唐轻眉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她这样子想必已经知道自己怀了徐世恩的骨肉,明明亲眼看见他与别的女人有染,也不愿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她到底爱他有多深?前世自己一直都只在意自己对徐世恩的感情,从未在意过她这个唯唯诺诺的
庶妹。现在回想起来,前世唐婉蕾也是中意徐世恩的,只是自己刻意忽略掉罢了。徐世恩这一世不能和自己牵扯上便勾搭上这个庶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三妹这几日好像胖了些。”唐轻眉偏头看着唐婉蕾的脸色霎时惨白后又道,“我些日子听着我院子里的婆子说起,她们乡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发现有了身孕。”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唐婉蕾紧张地看着唐轻眉。
“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活活的烧死!那也是算便宜她了,如果换做是像我们这种深宅大院的小姐,未婚就有孕,只怕不但自己会被烧死还会连累家人。”唐轻眉说完,用伸手去弄她腰间挂的宝蓝色绣有石榴花的香囊。
“那——那个与她有染的男子没有出面吗?我听说,只要男子肯将女子迎娶过门,那个女子就算是未出阁就有孕,顶多也就收人非议几句。”唐婉蕾一双水眸眼巴巴地望着唐轻眉。
她轻笑道:“你也不想想,那个男子若是真喜欢那个姑娘,怎么会让她在婚前就失名节?”
唐婉蕾手指不停地搅动着雪白的绣帕,娥眉紧紧地皱在一起。过了半响,她似是做了什么中大的决定,对唐轻眉道:“张夫子让我知会你,赶紧去他府上一趟,有急事相商。”
唐轻眉想了想,“张夫子?我们今年换夫子了吗?”
“就是你的师傅,他现在是鹿赏书院的督查。”唐婉蕾说完,双眼微垂看着自己手指间,不停翻飞的雪白绣帕。
难怪那日去师父府上拜访,会有那么多鹿赏书院的同窗在外求见。鹿赏书院的督查能直接决定每一个鹿赏书院书生,日后评语的好坏,而这个评语也是评论你是草包还是人才的重要指标之一。唐轻眉不疑有它地向她道谢后,叫车夫把马车停下,跳下马车。
她刚下马车就有另一辆马车在她身旁停下,一个身材消瘦,穿着土灰色的短打的车夫从驾马车的位置上跳下来,对着她恭谨地笑道:“唐二小姐,张大人命我来接您。快些上马车吧。”
唐轻眉微微蹙眉,师父虽是监察院的主办事,却住在城郊。他自己每日去监察院都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那头毛驴,又怎么会突然顾马车来接自己?而且这个车夫并不是师父府上的仆人,师父至今未娶,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府中仆人,贴身伺候的小厮许嘉和一个
煮饭的王婆子和她丈夫王管家,总共也就三个人。
车夫见唐轻眉没有上马车而是警惕地看着自己,他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的黄牙,“张大人说你要是不信,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腰牌。
唐轻眉接过来一瞧正是师父的腰牌,但也就在刚才车夫递腰牌的那一瞬间,她瞧见他虎口上只有经常握刀才会有的老茧,再仔细看他就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有很多折痕,这些折痕说明这件衣服在今天他穿之前,一直都是整齐地折叠在柜子里。而且他刚刚称自己为“我”而不是奴才。他刚才从马车跳下来的动作身形很轻盈,脚落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说明他会武功,至少比只会甩鞭子的自己要好。
唐轻眉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师父府上的仆人?”
“是啊,快些上来吧!老爷等着呢。”他说着急不可耐地将车帘打起,做了个请的动作。
唐轻眉嘴角微微扬起,“还请你转告师父,今日我有事,改日定会登门拜访。”
车夫一下子就急了,他拦住准备转身走的唐轻眉,“大人让我务必将你带回去,还请小姐不要让在下为难。”
“你这话是让我不为难你,为难我自己了?”唐轻眉冷笑了声。
“小姐赎罪!”他说着将手猛地一扬,朝着唐轻眉的后脑勺劈去。
幸好唐轻眉早有防范,她挥手将藏在袖带中的毒药粉末洒向车夫的脸。
“这是什么?”车夫的脸上像是裹了层厚厚的白面,他只觉得脸上奇痒,伸手去抓、越抓越舒服,很快便在白面一样的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唐轻眉将红唇微微嘟起,一对黑珍珠的眼珠儿转了转,为难地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是我新研制的药粉,还没有想出名字。”
“小姐,小姐求求你给我解药,方才我是太心急并没有害你的心思,求求你把解药给我”车夫边说边用手去抓脸,此时脸上被他抓得全是血痕,每次抓伤的疼痛和奇痒的感觉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到十分的舒爽,因此他每次抓的力道越来越重,无法停止。
唐轻眉嘴角微微扬起,对他挥挥手,转身边往人群里走边道:“既然你是我师父的仆人,他自然有解药给你,你还是快些回去找他吧。”
车夫眼底浮现杀戮,强忍着脸上钻心的奇痒,他腾身一跃纵身到唐轻眉的前面,将她强行带入马车里,拿出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她的咽喉,声音阴冷地道:“我劝你赶紧把解药给我,不然——”他放在唐轻眉白女敕脖子上的匕首尖锐地刺进她的脖子,一道刺目的鲜血流
出。
唐轻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云淡风轻的接话道:“本来毒药只是在你的皮肤表面,但是因为你抓破了皮肉所以毒药也蔓延进里的血肉,本来这样你都不会死。可是你偏偏为了追我,动了内力施展轻功所以这毒药此时已经进入你的五脏六腑。如果你再出力的话
,只怕这匕首还没有刺进我的咽喉,你就已经毙命!”
“哼!”车夫冷笑道,“我可不是吓大的,呈我还有耐心快把解药交出来!”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被自己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不但不疼却非常舒服?舒服地你很想再去抓?”唐轻眉的声音悦耳地缓缓响起。
车夫痒地忍不住侧低着脸在自己肩膀上蹭,这种摩擦给他带来的感觉正如唐轻眉说的那样,让他恨不得丢掉手中威胁她的匕首使劲地抓自己。
“你再试着深吸气是不是有种窒息的快要死掉的感觉?”唐轻眉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徐徐诱导着他。
车夫试着按照她说的去做,果然立马就感觉到空气稀薄地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他惊得满身都是冷汗,心悸起来,握着匕首的手开始恐惧地颤抖。
唐轻眉伸出两个手指,将他放在自己咽喉部的匕首移开,转身发现他不单单是手而是整个人抖地像是高热寒战得病人。她坐在他对面的马车软榻上,嘴角微微扬起,以一种聊天似的口吻道:“你现在可以说说我想知道的,如果我满意的话,我可以将解药给你。”她
在心里补充到,虽然这个解药也才刚刚研制出,不知道药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