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冰冷的寒铁刺透过身体，殷红的血汩汩地流出，飘扬在空中散发出一股淡雅的花香味道，强烈的窒息感笼罩在四周，瞬间收缩包围了楚思，也扼住了公孙葛殊的喉咙。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人，连变的情绪一一从他的眼中划过，心痛！震惊！不解！后悔！哀伤！
空中的雪花依然飘飞着，被北风卷起打着旋四处乱窜发出呼呼的声音，最后落在地上，沉淀累积，混合着温热滚烫的血，原本白茫茫的一片，此时已经斑斑点点，一沓一沓的被染成了红色。
八角楼内此刻冷冷清清，先前拥挤而入的士兵早已不见，羽盘也不知去向，多半已经被埋葬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
“衍允阑！你竟出尔反尔？”欷涟怒不可遏的声音带着嗜血的杀意斥道，身边层层叠叠的黑衣死使让她顷刻间明白，眼神凌厉地向身边跟了她十年的婢女射去，一甩长袖将她击倒在几丈外，“叛徒，本宫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本宫？利用谎言刺杀本宫？”
“欷涟，盼儿没有撒谎，你的公主呢的确是出事了，死了了？”粉衣女子用宫娥盼儿的声音故作甜美道，摇摇晃晃地从雪地上站起来，一张口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里折射出痛恨厌恶的目光，阴冷决绝。不过随即一转，女子“刷”的一声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又用以另一个女人声音说道，“不过，你得好好看看你眼前的人是谁？”
一张清新柔弱带着些微病态的脸展现在众人面前，啪嗒啪嗒的血珠从她手中的人皮面具滚落而下。
欷涟脸色微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简直胡言乱语！”欷涟一时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你是兰殇。”
“哈哈……哈哈”女子看着眼前的女人瞬间仓皇无措的表情，放声大笑。
“不！你不是，你不是兰殇。”欷涟片刻之后便找回了理智，摇了摇头，眼神危险的眯起，言道：“你是兰殇的女儿，兰沐。”
兰沐不置可否，她隐忍十年等今天，诛皇室，杀欷涟，彻底灭掉整个寒玉国，看来这个女人还不算太没记性，坏事做多了，多少还是会记得几件的。
“沐儿，过来！”衍允阑的声音不悦地响起，“想叙旧，孤呆会将她的首级赠送与你便是，以后可以天天在她耳边讲。”
“是！”兰沐乖巧地退在一旁，抬眼看见那高楼上在风中相依相偎和为一体的两人，心中冷寒。
楚思眼神迷离，瞳孔涣散，目光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与站在雪地里的女人相遇，眼睛慢慢闭上，恍若梦境，遥记得当初船上的相遇，那晚，月华如水，浸染了整个荷花湖。才子佳人，美酒佳肴，夜泛湖州，此情何美？当她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欣喜、伤心。兰沐，你原是从那时候，不，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吗？究竟怎样的仇恨、又需要怎样的隐忍？才能让一个女人拥有如此深沉的忍耐？
兰沐？
羽桑？
楚思？
她们究竟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楚儿？”公孙葛殊轻吟的唤道，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怀中的人儿，带着些祈求道：“你不要睡，我已经让雪君带着羽桑往这边赶来了，你会没事的。”他一直没有告诉她这段时间留在羽桑那里不愿见她的理由，是为了救她。羽桑是巫族的传人，这天下间，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救任何人的命。
火林国的大势已去，她早已察觉，为了保住火林国的百姓，他很是无耻的对她提出了要求，一命换一命，她答应了！
他愧对羽桑，但他不后悔，因为在他孤寂沉静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想那般的守护，给他强烈的的触动，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
可是现在……
“楚儿……楚儿”公孙葛殊低低地唤道，鼻尖轻触着楚思的额头，眼中的温热浸湿了楚思的脸，眉宇间痛苦地纠结成一团。
冰冷的指尖攀上了他的大手，“楚儿？”公孙葛殊欣喜地抬起头，轻轻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楚思缓缓地抽出手指，随即在他手掌心中一笔一划地写道：“公孙葛殊，你让我疼了！”
“我知道，你再忍一忍。”公孙葛殊点了点头，优雅淡然的眸子有些心慌，有些恐惧，有些不知所措，将她更小心地靠在了自己怀里，无措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好点。”
泛白的唇角微翘，楚思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泪水夺眶而出，在他手心中写道，尖锐的指甲刺入公孙葛殊的掌心，表明她的生气，“你知不知道，是你眼睛里的泪落在了我的伤口上，让我疼！”
“我怕死，但我选择死。”楚思看着在那围困之中作着最后挣扎的女人，困兽之斗，终将不得好死，一切都快结束了！最后目光落在那如阎罗王般冷酷的男人身上，那是辰国的大王，雪君口中的胜利者，最终也将会匍匐在他举起的刀脚下的男人，“公孙葛殊，趁着我还剩最后一口气，将我存放在火林国的岩洞中，将我的血流尽放入冰窖，它将会凝结成雪灵，交给羽桑。”
“最后把我的眼睛给羽桑。”让她与羽桑合为一体，看遍这天下，看她爱过的男人，雪君应许她会成为三国中的王，她没有食言，她让她自己做了选择，羽桑与她，只能有一个人走到最前面。欷涟夺位，无论胜败，结局都已经注定了，连同着她的命运也已经早已注定了。
白茫茫中，那一身白衣胜雪，白发三千，身轻如燕，带着莲花的香气踏雪而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掩埋在雪地中的雪女翻腾而起，大地震开裂出一道口，两边冰雪融化，腾腾的岩浆沸腾而出后顷刻冻结成了一个岩洞。
高高的楼阙，楚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身边的男人向楼下跳去。
远远的，颜云逸惊恐的神色，羽桑苍白漠然的神情，恍惚中，楚思似看到那一身艳红的男子向她伸出手。“孽障！孽障！”呼呼的风声，楚思仿佛听到了一声天外的叹息。
“楚儿！”一声嘶声裂肺的吼叫划破了整个苍茫雪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