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蓄势
“你叫徐达?!”朱八十一身体晃了晃,差点儿没一头栽到地上。
眼前这个精壮的百夫长是当日追随他去炸兀剌不花的勇士之一,加入红巾军之前给人放牛为生。平素话不多,训练中表现也只是中等偏上。他一直跟弟兄们一道,大许、许大地叫着,谁料对方居然是姓徐,而不是许!并且极有可能是历史课中朱大鹏少数几个能记住名字的元末豪杰之一!
“是末将的错!”站在他对面的徐达根弄不清生了什么事情,讪讪地咧了下嘴,继续补充道:“是末将的错。末将话口齿不清楚,苏长史登记名字时,估计是听岔了。后来腰牌时,就稀里糊涂变成了言午许!末将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急着去他老人家更!”
不是没什么大事,这个年代,人把祖宗看得比性命都重要,怎么会不是大事儿。只是他是个放牛出身的百夫长,而苏先生却是左军的长史,日理万机。所以过之后,也没顾得上给他改回来,就这样一错便是三、四个月!
“我记住了,无论偷袭是否得手,你务必给我活着回来!”朱八十一人,比他麾下那刚愎自用的苏长史平易得多,居然双手接过腰牌,郑重叮嘱。
无论此徐达是不是彼徐达,眼下他都没时间去弄清楚了。对于历史上那个抗元名将徐达,除了姓名和蒸鹅赐死的传闻之外,朱大鹏的记忆里一无所有!想核实,也无从核实得起!但是,就凭对方敢冒死去炸鞑子主将,就凭此人能在激战当中,清楚地记得元军扔了多少波链锤,射了多少波箭,就值得他将此人当作名将来对待。
他朱重九不是朱重八,虎躯震断了,也未必能让历史上的那些英豪纳头便拜。但是他可以自己培养,自己挖掘,自己打造一个不同于时代的武班底。英雄莫问出身!假以时日,此徐达成就未必比另一个徐达低!
“如此,末将就去了!!”百夫长徐达感动地点点头,又给朱八十一行了个礼,身大步走向刚刚奉命集结起来的将士,“诸位兄弟,徐某奉大都督之命,带领尔等去炸鞑子主帅。有胆怯者,尽管自行留下!徐某绝不会”
“黄老歪、黄大、黄二,你们爷仨把火炮都推到这里来!”带着嘉许的表情看了几眼在做鼓舞士气的徐达,朱八十一也过身,快步走向临时营地最高处。“弓箭手都过来帮忙推炮车,李子鱼带五十名掷弹兵留下保护火炮和掷弹机,其他掷弹兵原地拉开,按照所在的百人队,排成三排,彼此间相隔五步。长矛兵,手里有矛的辅兵,到掷弹兵身前列阵。刀盾手合并成一个百人队,到队伍最前排待命!连老黑,去管好你的大抬枪,待会儿即便用不上,也别让他落在鞑子手中”
“是!”知道最后决战的时刻即将到来,众弟兄都按照他的吩咐,快速整理队形。沿着山坡,在临时营地内排成一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形。
一百出头刀盾手,两百出头长矛兵,三百七十多名掷弹兵,还有四百多名刚刚从鸡公车上拿出长矛的辅兵,再加上负责保护火炮并为黄家父子装填弹药的弓箭手,一千出头红巾将士,面对着山脚下两倍于己的敌军,缓缓举起手中兵器。就像一头受了伤的凤凰,在阳光下,缓缓张开了骄傲的火焰翅膀。
阿速人又上来了,毕竟是职业强盗,他们对阵前战术调整这种事情驾轻就熟。现红巾军主动放弃了车墙之后,很快就停止了没有意义的朝空地上投掷链球行为。重新在车墙左前方二百步远位置集结,然后以非常缓慢的步伐,向车墙前方压了过来。
“红巾贼完了!”看到三百步外车墙后矛影晃动,赫厮阿速左军达鲁花赤赫厮悄悄松了一口气,笑着摇头。
这一仗,赢得实在有点艰难。
为了向车墙内的红巾军将士续施加压力,他已经将身边备用的五个百人队也派上去了三个。如果在一刻钟内还未能砸烂红巾军的防线的话,将面临没有任何备用力量可派的尴尬局面。
好在那伙红巾贼先撑不住了,毕竟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农夫,虽然有红巾军中难得一见的勇将坐镇,也终究输在了韧性不足上。不知不觉间,在阿速左军达鲁花赤赫厮的心中,朱八十一已经从读过几兵的蟊贼,汉军将门之后,上升到了罕见的勇将级别。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还有继续向上飙升的趋势。
对付一名少见的勇将,当然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想到这儿,阿速左军达鲁花赤深吸了一口气,出了一个足以让他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命令,“通知秃鲁,让他把队伍停在距离敌军百步之外,保对车墙内的威慑力。给副都指挥使朵儿黑下令,让他带着麾下的五个百人队,还有那三个右翼的弓箭手,立刻冲上去,打开车墙!!他麾下带的是生力军,没有理放在别人后面!”
“是!”亲兵们大声答应着,用战鼓和彩旗,将最新命令传遍全军,“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愁接下来该派哪队伍上前接受红巾贼的垂死一搏的左千户秃鲁听到,立刻拉住了马头。过身,冲着麾下所有人喊道:“停下,整顿队形,距车墙一百步内替朵儿黑大人掠阵!!”
“停下,停下,左千户有令,我等停在这里,替朵儿黑大人掠阵!”众亲兵闻听,铁青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策动坐骑,将这个英明体贴的命令以最快速度传了出去。
先前的战斗中,秃鲁指挥的左右两翼骑兵和后续派上来的三个援军百人队,伤亡也接近七百人,相当于总人数三分之一。完全是依赖严苛的军法和骨子里作为职业强盗的骄傲在苦撑。此刻听闻最后一击交给别人先来进行,将士们非但不觉得沮丧,反而一个个都把悬在嗓子眼儿出的心脏放回了肚子里。在马背上坐直身体,一边用靴底儿擦拭着弯刀,一边紧张地观起战来!
只见车墙前方一百步左右,所有士兵都在副都指挥使朵儿黑的命令下,翻身跳到了地上。一只手拔出弯刀,另外一只手,则用力拉住了战马的缰绳。
这是一个标准的骑兵步战动作,牵在手里的坐骑,可以为骑兵驮着长枪、盾牌和弓箭等武器,以便随时替换。此外,战马的身体也可以充当肉盾来阻挡对方的羽箭漫射,为自己的主人创造躲避之机。
先前分散成簇的弓箭手们,则缓缓集结成排。汲取上次被车墙内怪异武器当靶子打的教训,他们彼此之间不敢靠得太近。在距离车墙五十步的位置上,就重新分散成左右两部,给后面的骑兵让开最中央的通道。然后随着百夫长的一声令下,举起角弓,将随身携带的最后几羽箭,一个不落地射向了红巾军的头顶。
“举——盾!”“摆——矛!”“低——头!”对于远距离射过来的普通羽箭,红巾军的各位百夫长经过长达一个多时辰的打击,已经总结出了一套非常完整的应对经验。纷纷扯开嗓子,抢在羽箭抵达之前,将对不同兵种的不同命令喊了出来。
挡在所有他前方的刀盾手立刻侧着身体,将盾牌举过了头顶。紧跟着,长矛手将矛举直,以左右四十五度角来回晃动。位置稍稍靠后的掷弹兵则低下头,用铁盔的顶部对准斜前方。
“叮叮当当”越过七十多步的远的羽箭,与盾牌、枪矛和盔甲相撞,出雨打芭蕉一般的声音。阿速弓箭手在此之前每人至少都开了十四、五次弓,手臂已经没有力气将弓臂再度拉到全满。射出的羽箭与盾牌、矛杆或者盔甲相撞,立刻软软地落在了地上。偶尔有一、两撞大运般射中了铠甲的缝隙,也没有力气扎得太深。受伤的红巾将士咬紧牙关,站在队伍里一动不动……
“鞑子没力气了!”“鞑子软了!”“这种箭,给老子挠痒痒还差不多!”什么将带什么兵,朱八十一是个大咧咧的性子,麾下的士卒们也以没心没肺者居多。察觉到迎面射过过来的羽箭威力大不如前,纷纷扯开嗓子,自己给自己打起气来!
“哈斯,带着你的百人队,上去把车墙搬开!”被自家弓箭手的表现气得两眼冒火,副都指挥使朵儿黑摆摆手中阔刃短剑,大声命令。
“弟兄们,跟我上!!”百夫长哈斯立刻松开战马的缰绳,从马鞍后取下一面圆盾抓在左手中,弯下腰,快速朝车墙冲了过去。
“冲啊!冲上去,杀光他们!”整整一百名阿速人学着百夫长哈斯的模样,一手举着圆盾,一手举着短剑,呈分散队形涌向车墙。
红巾军中有弓箭手,有那种会喷弹丸的铜管子,所以阿速士兵们彼此之间都保了足够的距离,并且用盾牌死死护住自己没有铠甲遮挡的面部。然而,事实证明,这些动作纯属多余。在全心应对羽箭攒射的红巾军将士,根没功夫理睬他们的冲锋。就站在原地,任这一个百人队完完整整地扑到车墙上。
“红巾贼吓傻了,每个什一辆车,立刻推开!”百夫长哈斯心中大喜,举着盾牌,向麾下士卒招呼。
“呯!”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连老黑手中的抬枪喷出一股黑烟。紧跟着,百夫长哈斯的脑袋像烂西瓜一样炸来,红的白的落了满地!
注:关于徐达。史上的徐达,原就是个战争中成长起来的统帅。早年只是个放牛娃,同乡朱元璋回乡招兵,才加入了红巾军。然后逐渐从战斗中月兑颖而出。
注2:剧透一下,重九和重八,肯定不是一个人。但两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