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禾拧眉瞅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小男孩……
对她而言,二十二岁的男人,可不是小孩吗!她当日寻他不着自己离开,她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会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的人物。
“看来,你过得很好啊。”
叶禾放下手里的紫砂壶,拿起包包走了过去。她头发修剪的格外成熟,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御姐味道,看的霍长恭心里十分痒痒:“全托了叶小姐的福。”
“话可别这么说,行了,那我们走吧!飞机就要到点儿了。”
“叶小姐请。”
时隔一年,总算让他找到她,只要她不回中国他就有办法找到她。
这次要去的,是一个偏远的山村,叫红土村。
叶禾对古董研究不是很深,所以这次主要负责来回路上的运送和保养。
在往红土村的路上,霍长恭将包里的一个破烂的笔记本拿了出来:“你看看这篇日记。”
“这是什么?”叶禾说着,手却接了过来,霍长恭拧眉道:“我觉得这红土村里可能因为古董发生了命案,咱们这次要做的恐怕不仅仅是拿回古董那么简单。”
“为什么。”叶禾瘪瘪嘴:“他人的生死自有法官定夺……”
“唉,你还是先看完吧。”霍长恭故作头痛的揉揉眉心,叶禾只好瘪瘪嘴,打开了那脏兮兮的破烂封面……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拿到了一个本子!写点什么好呢……好吧,先从我家说起!
我家很穷,住在一个偏远位于云南的小村庄,红村。在红村,若是想去最近的县城,赶着驴车也得仨钟头的功夫。
对于我家所在的红土村的记忆,仅限于红——
红色土地,红色的高粱。
这里除了红高粱,什么都种不下去。一进红村,仿佛进了火海似的,到处都是红……
这里不似云南东川红土地越来越受到驴友和摄影师的青睐,反因交通不发达以及不能播种其他农作物,被政府化为弃子。
父亲抽着水烟袋,吧嗒吧嗒的吐着烟雾说,也好,就这样这里保留最原始的红土吧。
我不了解父亲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和着稀泥,捏着不成形的小动物……这一天,就这么做过去了!”
叶禾一愣,这……这就是第一页?
霍长恭道:“继续,第二页就出事了。”
叶禾翻下去,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今天天气很好,我听父亲说我这小本的来历了!原来隔壁的柳阿华在自家田地里挖出了个宝贝疙瘩,也不知是什么,拿到县城卖了好几十万块钱!
今天就来搬家。
那阵仗可大了!
村里百十口人都羡慕的看着柳阿华开着擦得锃亮的黑甲小车!
他油门一加,轰轰的开走了,房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村长分配给村儿里需要的人。
我家拿了一柄红锄头、还有这个本本。其实我很喜欢他家的电视机啊!因为锄头长年累月的用,锄头上染上一层红,像是谁的鲜血……我有些怕!”
叶禾经不住的继续翻下一页。
“福兮祸之所依。柳阿华出事了。
他没走了多远,那黑甲小车忽然失灵,疯了一样的撞上村口的老红树。他那辆锃亮的小黑车蒙上了红红的土,整个人被压在车下,红色的血映衬着红色的土,分不清到底是血染红了土,还是红土把他染红。那颜色!和锄头上的颜色一样!
我还记得柳阿华走之前还模了模我的头发。
我的发乌黑发亮而且顺滑,村里的女娃只有我的皮肤是白的,其余都像是中了邪般红彤彤的。只是,我还小,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会不会也被红土染红?我看向柳阿华的手,被车碾烂了——
血肉模糊,还有挑起儿的断筋。筋白,骨碎。
一片红中,触目惊心。
“枫儿,别看。”
父亲拉过我的手,将我的眼蒙上,带我离开了村头儿。
不知为何,再回到村里,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似乎……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死囚笼,走出去的人,都是要死之人——”
再往下,是白页。
叶禾拧眉看着霍长恭,“没了?”
“嗯,没了。”霍长恭拧着眉,拿回来,长舒了一口气,“柳阿华的死如果说让人觉得害怕,倒不如说让人心寒,绝望。”叶禾严肃的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毕竟,柳阿华是第一个走出村子的人……大家嘴上不说,心底却都想着要走出村子,但农作物收成甚微,家中贫困,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肉,谁又能走出去呢?可是……谁也不想一天到晚只吃着高粱面不是。”
“本想着开门红,不想却是开门鸿。”
叶禾苦笑着摇头,“那我们要找的是他卖出去的财物?”
“不。”霍长恭摇摇头:“那财物还没卖出去,他一共挖出来两样宝物,一个是一个紫砂坛子,另一个是……玉观音。”
“什么!”
叶禾猛然瞪大了眼,玉观音!那东西,不是n年前就说被八国联军带走了吗!
霍长恭并不惊讶叶禾的尖叫,因为他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惊讶,但他确认,那就是玉观音。
观音,紫坛。
绝对是在一起的。
“而且,他也和拍卖行人说过,还有照片,我派人检查过,不是假的。”
“那……我要做什么。”叶禾看着霍长恭,霍长恭把书本合上:“看似一场空欢喜,实际上不然。这一场车祸让大家心底发憷的时候,却又让大家又觉得柳阿华死得其所——
柳阿华是个孤儿,父母年幼双亡,死去后钱财自然归位村里头,村长把柳阿华的钱全部用在了铺路上!这么一来,红村就也能像石头村那样变成旅游胜地!村里人都还在热火朝天的铺着路,吃着镇里头买来的大鱼大肉,过的那叫一个快活!但是!快活也不是那么好快活的,时间不长,路铺好了,可红土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和别的地方相比,就像是秋后的蚂蚱,最快活的也就是那三个月……”叶禾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指着路道:“不会就是这条路吧。”
霍长恭冷笑了一声:“没错,就是这条……锃亮的白色石板路……
“可是,为什么没人来?”
“那谁知道。”霍长恭一挑眉:“不过,据资料显示,老村长去了几趟县城都无果,一气之下病倒就再也没爬起来。副村长理所当然的扶正——但是,半年不到,红村,一直静寂安详贫穷的小村,忽然一下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走出村儿的柳阿华,一个是众人所敬爱的村长。”
“吱呀……”
车到了。
叶禾和霍长恭下车,正看到了家家户户挂上了家里所有的白色物质。
白纸,白布甚至是白色的****、床单。红白交映,特别好看。
红村,终于有除了红之外别的颜色。只是风很大,扬起的红土将大家的白衣家家户户的白布条染成了红色,仿若是庆祝般?
叶禾看到了村长的坟墓,葬在了他曾经充满希望的公路尽头。
叶禾鞠了四个躬后,回头,看风沙中的红村,红土飞扬,像是被血雾包裹着的血村……
“长恭弟弟,我们……要找的玉观音,真的在村里吗?”
霍长恭从老村长的坟前转过身来,和她一起看着那漫天红雾霾,嘴角一扬,“谁知道呢,总要试试。”
叶禾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她正不安的时候,雾霾中,竟然走出来了……两个人。
一老一少,看到那老少父女,霍长恭鹰一样的眸子一眯,拉着叶禾对着那边的司机道:“开远点!越远越好!”
“我们快躲起来!”
霍长恭说着拉着叶禾躲到了一边的树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