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作为乾元帝的亲娘,太后娘娘其实十分希望皇帝能够雨露均沾,然后,后宫里一大群大肚子婆晃来晃去她才高兴呢,皇帝富有四海,再多的孙子,她也养得活。
只是,这事儿不想还好,想起来太后娘娘就叹气。
这些个当初千挑万选进来的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进得宫来,灵气尽丧,一个个不知所谓,叫人泄气。
太后娘娘有时候不免怀疑当初的执着,那般严厉把关,是不是太过头了,不该尽挑些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秀女,让皇帝乏味了?
但是,太后娘娘很快释然了,储秀宫里那几个美人宝林,可是皇帝亲自挑选的锥子脸儿,桃花眼,也没见皇帝多待见!
最可恨这些女人,自己没本事抓住皇帝的心,却来骚扰迎春这个唯一的孕妇,这才是最让太后生气之处。
须知,皇帝虽然生了四个儿子,却是一死二废,剩下一个却是个两岁的女乃娃子,生母还是七品小官家里的庶出女儿。尤其是她那一张巴掌大的锥子脸儿,一看就是薄命人。
虽是自己嫡亲孙子,落地克死老娘,太后娘娘正经的喜欢不起来。
话说太后娘娘之所以惩罚这些嫔妃,分派她们回去抄写经卷,也是为了磨一磨这些小嫔妃的性子,当初看着还端庄,错眼不见就变了,如今一个个打扮的妖里妖气就算了,女为知己者悦,太后也不好计较,可是这些嫔妃竟敢鲜廉寡耻的追着皇上跑!
这就让太后娘娘高兴不起来了!
一想到皇子之母这样子轻佻,太后娘娘便觉得牙根疼。
想当初,太后娘娘做嫔妃的时候,可是安安静静坐等宫殿,皇上翻到谁家头上,谁家才会大肆打扮,平日可是端庄打扮,谨言慎行。
太后娘娘因此十分郁闷,这些个秀女当初挑选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前头出了个杨瑾瑜,已经让太后娘娘倒了胃口了,所以才贬了她。没想到,摁住一个,来了一群。
太后娘娘蹙眉冲着桂嬷嬷直报怨:“这些嫔妃多事清贵出身,怎的这般毛躁,毫无清雅之气,一个个不知端方何物?”
桂嬷嬷听着太后娘娘抱怨,掩嘴一笑:“太后娘娘说的是,不过呢,也是这一批秀女生不逢时,进宫的时候,皇上正冲着丽贵妃贤贵妃,紧着就是北疆作乱,皇上国事繁忙,无暇儿女情长,才刚平息,太妃去了要守孝,孝期过了,海疆又乱了,皇上原本不是十分看重,又这样子一年一年的忙乱不堪,整个心力交瘁,哪里顾得上这些小嫔妃呢?这些嫔妃们原本就着急了,只是大家都是一般无二,也就得过且过,如今德妃娘娘身怀有孕,她们不毛躁才不正常呢!“
太后娘娘原本满脸背晦,被桂嬷嬷这一番劝慰,心里一口气顺了,展颜一笑:“哎哟,说起了,这些嫔妃也不容易,唉,只是,她们不容易,皇上就容易么?迎丫头也不容易,这进宫都三年多了,才刚有孕,宫中三年无有婴儿落地了,且不能叫她们惊扰了。”
桂嬷嬷一笑:“这也简单,太后娘娘只要劝说皇上恢复绿头牌,这些娘娘们有了指望,自然就贞静了!”
太后娘娘闻言面色一黯。
想起那日母子们谈话太后娘娘就恨得慌,作死的徐家,简直欺人太甚,把个丧德败行玩意儿送进宫来冒充国母!
想起皇上哀痛隐忍的眼神,太后娘娘恨不得即可去撕碎了皇后!
徐家这些下做东西,皇帝可以忍,太后绝对不能忍!
虽然不能即刻铲除徐家,彻底消灭皇帝的耻辱,但是,磋磨磋磨,打一打徐家的气焰未尝不可!
太后娘娘这一想,眼神顿时凛冽起来:“钟女史,明日一早就把北王府册封的懿旨送去北王府,三日后就是吉日,迎侧妃进府,着令内务府替两位侧妃备办半副妆奁,本宫赏赐她们半副銮驾,以为迎亲花轿!”
钟女史应承一声,待要下去,太后娘娘又道:“再传一道懿旨,两位侧妃谁先诞下子嗣,本宫即刻赐她北静郡王府并嫡平妃之位!”
钟女史闻言默然,太后娘娘这般公然打徐家的脸,皇后这回只怕活不长了!
太后娘娘一轮耳刮子下去,徐家反应十分及时,徐大学士不愧是三超元老级别老精怪,很快的做出应对措施。
二月十八,北静郡王府高调迎娶侧妃,太后娘娘赏赐妆奁,又赏赐半副銮驾,然后再赐一册没填姓名的并蒂册封金册之后,整个京都为之动容,上至亲王,下至七品小翰林,无不到府恭贺。
不冲北静郡王,也要给太后娘娘抬抬轿子啊。
大多数人都认为徐王妃无出,北静郡王乃天子宠弟,国之重臣,太后娘娘看在北静郡王的功勋,有所偏爱也是常情。
熟料,徐家并不这般想。
徐大学士闻听徐王府回府哭诉之后,砸了最为心爱的端砚与钧瓷笔洗。
随后,徐大学士秘密召集所有徐家的在朝为官的本家兄弟子侄与门生,商议对策。
一时间众人齐聚徐国公府大书房,朝拜徐阁老。
徐阁老看着满床芴板,徐大学士热血沸腾。酝酿一番情绪,学大学士言道:“咱们家虽是清贵出身,可是能够闻达天下,荣宠一时,却是孝慈皇后与当今皇后的恩惠,是可恨,当今皇帝与太后娘娘得知就猖狂,当初不是我徐家满门拥立,焉有当今皇帝?如今,乾元帝这般对待皇后与徐家,囚禁皇后,让徐家文代武职,这是要借叛军之手诛灭徐家啊!”
徐王妃之父乃是恩荫出身,现任户部侍郎,他以为太后娘娘对北静王府的恩宠,是对徐家的侮辱,他拍案而起:“大哥这话很是!他们先是囚禁皇后,如今大有废除王妃之势,如今徐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既然乾元帝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咱们也不能束手就擒,该有所应对才是!”
现任左都御史徐志钦乃是徐家侧枝,当初受嫡枝提拔,方才走到今日二品大员之位,如今皇上对徐家的打压,叫他如芒在背,只是,他乃文人,讲究的是忠君爱国,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纵然做官有一套,左右逢源不在话下,身为二品,就是一品大员,亲王郡王,他也不在眼里,可是,如今对上的是乾元帝啊。
三殿阁臣都忠心皇帝,拥戴皇帝。武有北静郡王为首的四大郡王爷手握雄兵,等闲之人,岂能撼动?
徐志钦再是会钻营,会逢源,无奈皇帝不是徐家人啊,闻言,心中悲怆,摊手哀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身为臣子,除了顺服,莫之奈何?”
徐志钦打嘴仗从来不输人,可是,叫他一个秀才对抗君王,难呢!
徐阁老冷笑:“自古青史留名者无非是武战死,文谏死,左右是个死,咱们不如来个文谏死,也叫天下人知道,乾元帝这个昏君如何荒yin无道,残害忠良,闹得天怒人怨,战祸延绵!”
徐阁老这一说,徐大御史顿时活了,击拳道:“对啊,参他,参他个桀纣之君,妲己之祸!”
徐阁老却冷笑:“对,咱们明儿就振臂高呼,直斥妲己之祸!”
徐世子义愤填膺:“对,参她,骂死贾元春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初若不是皇后提携,她焉有今日,如今得志反头来祸害皇后,她跟乾元帝这对狗男女,都是一水的白眼狼,绝配!”
二月二十日,云淡风轻,阳光明媚,花香四溢,正是一年春好时!
乾清宫。
皇帝叫大起,文臣武将,商议第二批押送粮草事宜。
这一次粮草征集乃是英亲王协同户部办理,权钱结合,十分顺当。
闻听诸事顺遂,乾元帝心中些许阴鸷消弭殆尽,嘴角一丝微笑浮起:正好无事,可以去延禧宫瞧瞧迎丫头,然后逛一逛荷花池里的铜钱荷,吹吹拂面不寒杨柳风。
乾元帝越想越美,怀抱美人春光里,何其快哉!
高福顺一声高喊:“有事禀奏,无事退班!”
乾元帝按照惯例,准备起身退朝。
蓦然间,左幅御史徐志钦跳将出来:“微臣有本启奏!”
乾元帝愕然,眯眯眼眸坐回龙庭。
跟着徐志钦出列三位资深御史,每人手擎一本奏折,显见是有备而来。
乾元帝蹙眉一哼:“奏来!”
徐志钦首先开腔,弹劾贤贵妃贾元春,说她以卑贱之身魅惑君王,窃取高位,独霸后宫,迫害皇后,残害宫妃,只是后宫之中三年无有婴儿啼哭。
贾元春觊觎皇后之位,残害嫔妃皇嗣,罪大恶极,罪恶滔天,其狠毒堪比妲己褒姒。
乾元帝闻言,眉峰耸立,怒道:“你待怎讲?”
北静郡王出列一哼:“左都御史请慎言,当今登基以来,上秉太上皇教诲,以仁孝治天下,以孔孟之道教化万民,可谓君明臣直,四海来朝,堪为为天下之表率。后宫之中又太后娘娘慈爱仁和,统帅后宫,母仪天下,受万民敬仰。”
北静郡王左手高擎芴板,右手直指徐志钦眼窝子,龇目怒斥:“如此朗朗乾坤之下,尔等竟敢胡言什么妲己之祸,实乃胡言乱语,危言耸听,惑乱超纲,有辱君父,尔等之罪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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