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确切而言,醉红尘并不算是一种酒,而是一种毒药。以一种叫“半面妆”的奇花做为原料,加上按照分量配好的十余种毒草,碾成细末混在大米中酿制而成。这种毒药的味道像是美酒,但是却可以麻痹人大脑中储存记忆的部分,使之忘却饮用之前,在滚滚红尘中经历过的所有痛苦的人和事。没有痛苦,便没有烦恼。但是忘记并不代表这个人或者这件事便就此不再存在,只不过是饮者自己在这红尘中大醉一场,自欺欺人罢了。故而此酒被温尔命名为“醉红尘”。
当初无涯行遍天下,查清了家中的变故,却因此痛苦不已,因此便求着温尔酿制了“醉红尘”以图一醉方休。但是温尔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搜集完毒草和奇花,酿制好“醉红尘”埋入树下之后,无涯却又告诉温尔,他想通了,即使自己的回忆是痛苦的,但是没有这种痛苦,也就没有真相,他宁愿怀着这种痛苦明明白白地活着直到释然的那天来临,也不要忘记一切糊糊涂涂地快活度日。
于是那坛酒,一埋便是五年,直到今日被无涯挖出来。
“她说她很痛苦。”无涯沮丧地捂住了脑袋,语气中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意味在里面,“我不想让她再这么心事重重地活下去,与其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还不如让她忘记一切,过得开心点……”
温尔无奈地又叹一声:“你比我更明白,醉红尘虽然真的能够麻痹人的记忆区域,但是记得的总是记得的,即使想不起来了,也有哪一天会因为某些刺激而全部记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欺瞒了一切,可能会更加痛苦。”
“嗯,我明白。”无涯慢慢地将手掌下移,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的声音从手掌后面闷闷地传来,“可是看着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难过,真的感觉还不如自己以三倍为代价替她承受……这种感觉……温尔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温尔再叹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酒坛,将那粉红色混着泥土的酒液悉数倒到地面上,那粉色的液体瞬间便渗入了地面之下,不复踪迹。他将那沾满泥土的酒坛扔出门去,一双点漆般的黑眸深深地看着面前垂着头的无涯:“所以当时,我才会答应酿制这坛‘醉红尘’。”
天边此时已经微微泛起了白,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已经闹腾了大半夜。无涯呆呆地看着院墙外初露的晨光,突地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温尔,当初你不是说过,醉红尘没有任何副作用吗?为何无双饮用之后,却如此痛苦,甚至于差点有性命之忧?”
温尔见他并未逼问自己是否是制作时候出的差错,显然深深地相信着自己,不禁一笑,继而沉吟片刻,道:“醉红尘的药性虽烈,却也不至于如此,除非……”他的脸色不禁微变。
“除非什么?”见他的脸色变了,无涯不禁揪起心来,一种不好的感觉在胸腔里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