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吟这段时间很忙。容钥的病时好时坏,无法理事,不得已,她只得硬着头皮,白天打理家事,晚上挑灯夜战。
这天,萧别拿着帐本前来找她。林冰吟随手翻了一下,便将账本放下,阂上了眼睛,吩咐道:“念!”
萧别心中有气,想起前几次来找林冰吟,都是直接把账本拿走,稍后才发还回来,又不禁鄙夷,要不是想到三公子的千叮万嘱,萧别真想立时摔门而去。忍了又忍,萧别拿起了账本,故意念得又急又快:“田庄收银一万一千二百一十二两三钱,酒楼收银三千五百两,赌场收银两万八千六百二十六两,老爷留下八千两,三位公子每人四千,其余收归公用。”
林冰吟睁开了眼睛:“慢着。你这几项收入加起来应该是四万三千三百三十八两三钱,扣除掉老爷和公子自用的一万七千两,应该是两万三千三百三十八两三钱,可我怎么记得你的帐册中写的是两万三千一百三十八两三钱,这二百两该不会是你私吞了吧?”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吓得萧别手脚冰凉。萧别其实是故意的。前几次的试探,让他确信这个三夫人并不懂得账目,今日报账,他又故意不说出剩余的银两,就是不想让她发现问题,可没成想,仅仅是随手翻过,这个女人竟然已将账目背下。“看来她是已经发现了问题,故意想看自己出丑啊,”萧别暗想,“幸好我还有第二手准备。”
他不慌不忙地说:“这二百两,被大公子拿去买首饰去了。”
“哦?”林冰吟挑了挑眉,“据我所知,各房除了分得的银两外,各人还另有买卖。公中的钱,各房并没有资格私自动用。”
萧别笑得别有深意:“这个,你该去问大公子。我一个做下人的,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
好一个大皮球,竟然又踢回来了。林冰吟想了想:“也罢。你先回去吧。”
林冰吟现在已是摘星楼的常客。见她来了,下人急忙行礼。林冰吟向他们点点头,也不等通报,直接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并无下人,容钥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房顶。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挤出了一个微笑:“妹妹,你来了。”
林冰吟快步上前,握住了容钥的手,眼泪已止不住流了下来:“姐姐,你怎么……?”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仅仅是几日不见,容钥又见消瘦,翠玉镯子在臂上晃晃悠悠,直要掉了下来,蜡黄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她不由劝道:“姐姐,你该想开点才是。”
容钥苦笑着摇了摇头:“妹妹,不说我了,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冰吟犹豫着,终于开了口:“刚才萧别找过我,他说,大哥用公中的银子买了首饰。”
容钥轻叹了一声:“他还是这样,倒让妹妹为难了。”她强撑着走下了床,林冰吟急忙扶住了她。
容钥模出一串钥匙,递给林冰吟,无力地说:“帮我把箱子打开。”林冰吟依言,打开了箱子,里面却并不是她所想象的一封封的银子,而只有不多的几件首饰。林冰吟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件首饰容钥都戴过。
容钥从中取出一个八宝缨络的项圈,递给林冰吟:“这件首饰,大约也抵得过了。”林冰吟不禁惊讶:“姐姐,你难道要用自己的体己替大哥填上这个窟窿?”
容钥淡淡一笑:“也不完全是这样。”
林冰吟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萧嵘轩从公中拿钱,容钥则联合萧别做假账,替他瞒天过海,难怪萧别笑得那样不怀好意呢。只是,“我们各房不是都分有银两吗?怎么,不够大哥花?”
“你以为那点银子够他们花?只不过,三弟在外经营有方,而嵘轩却挣得不多而已。”容钥说道。
“我不信大嫂不能挣钱。”
容钥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们三兄弟在外面的事,你我又能管得了多少?”
林冰吟默然。虽然她和萧云轩鹣鲽情深,可是如果问她萧云轩在做些什么,她还真不知道,更何况容钥。她不由想起了寿筵那晚,她和容钥的所见所闻,也许容钥对于萧嵘轩而言,也就剩下这点价值了吧。她沉吟了一下,将项圈递还给容钥:“想来你也不是每次都能把帐做平,这个你还是留着吧。现在既然是我在管这个家,有事还是应该我来处理才是。”
“妹妹,你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的。”
林冰吟将她扶回床上,服侍她躺下:“我自有办法。你还是放宽心,早点把病养好才是正经。”
容钥折腾了这么一气,早已疲惫不堪,她无奈地笑了笑:“难为你总是为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