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吟这一胎并不顺利。亲眼看见顾横波的死,让她动了胎气,两日两夜昏迷不醒,更是让她元气大伤。幸好萧云轩医术高明,名贵药材加上金针渡穴,总算把母子二人的性命救了回来。没想到刚过了一个月,林冰吟却又开始见红,只得躺在床上保胎。足足养了半个多月,萧云轩才终于点头同意她下地行走,又过了大半个月,才可以去花园中散心。
无相师太很久不见林冰吟来访,不禁心中挂念,影影绰绰听得小尼及进香之人所说事项,更是放心不下,于是下山前来探望。林冰吟听得无相师太来访,欣喜异常,急忙吩咐晴儿将她请了进来。
眼见林冰吟神色安然,无相不禁暗暗点头。林冰吟笑道:“多日不曾造访,不意师太亲身前来,真是过意不去。”
无相双手合十:“你我之间,又何必拘礼?见你如此,我总算放下心了。”
林冰吟的目光穿透了重重帷幕:“你是说顾横波?不错,也许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满目的鲜血,那刺鼻的腥味。但,”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小月复,眼中满是慈爱,“毕竟,我现在是一个母亲,这个脆弱的生命需要我,也同样需要他的父亲。你知道吗,他现在会踢我了。现在的我必须坚强,因为,我的孩子,他需要我的保护。”
无相一声长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尼闲来无事,也曾替施主算过一卦。施主之命,贵不可言,只是上天欲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前方亦多有磨难。贫尼赠施主一言:随心所欲,坚持己见。”
林冰吟点头:“谢大师指教。”
一位青衣妇人爬上了岷峰之巅,青莲庵的青瓦白墙呈现在了面前,一个小尼姑正在白梅树下认真地扫着地。她冷冷一笑,三下两下把簪环拔下,悄悄地绕过小尼,站在了悬崖边上。小尼忽然抬头,眼见她再往前跨上一步,便会跌入万丈深渊,硬生生地将惊呼声卡在了嘴里,赶紧奔进了庵堂:“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人要跳崖!”
“冷静一点!”无相厉声喝道,“快带我们去看看!”
已是阳春三月,山风却依然寒冷。青衣妇人的衣袂被风吹起,随风飘荡着,脸色也已发白。
无相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蝼蚁尚且惜命,施主何故轻贱生命?”
妇人声音凄厉:“让我死,让我死!他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无相不禁恻然:“又是一个为情所困之人。如果你的死亡能够换回他的心,那么,你让他如何面对你的尸体?如果,连死亡亦无法将他挽留,那么,你的死又有何意义?”
妇人缓缓转过了脸,脸色凄婉欲绝。她喃喃重复着:“连死亡亦无法将他挽留,那么,我的死又有何意义?”踉踉跄跄奔了过来,拜倒在了无相的面前:“可是师太,我没有亲人,他就是我的一切。没有了他,我又该去何处容身?”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如,你就先在青莲庵住下吧。”
“多谢师太。”妇人低垂着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