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天澈来到林冰吟所住的听月宫时夜已深深,看到林冰吟依然坐在灯下手掩长卷,不觉皱了皱眉,轻轻来到了她的身后,不悦道:“这么晚还不睡?”
林冰吟正在沉思,不觉唬了一跳,拍了拍心口娇嗔地笑道:“皇上可要吓死我了!”
“战场上都没见你吓着,这倒能吓你一跳?”闵天澈合身倒在了床上,“朕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不必等朕,你就是不听!”
“今天是有原因的嘛。”林冰吟有些气怯,缓缓合了书,想了想方道,“皇上回来已久,是不是还未曾看过世子?”
闵天澈本已合上了眼睛,听得此问,忽地坐了起来,敏感地问道:“谁在你面前说这些来着?”
“你别问是谁说的,你既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他——好歹是你的儿子,你该去看看他的。”
“朕……”闵天澈探起了身子,似乎是急于解释。林冰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柔声道:“父子连心,你不过是怕我生气而已。难道在你的眼中,我是一个这么小气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闵天澈终于说道,“可是,朕却觉得有愧于你。朕……”
“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明白,其实说到底,你也都是为了我。”林冰吟微微一笑,“你既然已经做了父亲,就该负起父亲的责任来,若是你为了我,连父子情都不顾,那又让我情何以堪呢?”
“那好,明天朕就去看他好了。”闵天澈一边答应着,一边探究地问道,“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
“也许,还有一件事。”
“也许?”闵天澈失笑道,“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已经三更了。”
林冰吟这才想起,五更闵天澈就要去早朝了,而这段时间,他却基本上都要等到更深露重才能入眠。“你瘦了。”林冰吟月兑口而出,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是吗?”闵天澈无所谓地笑笑,“也许吧。”
“国事很烦?”
“是呀。”闵天澈揉搓着额头苦笑道,“都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以前朕还不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
“其实,你不必每次都往我这里跑的。”林冰吟想了想,低下了头,咬着唇轻声说道,“有空,你也该去看看她们。”
闵天澈的手忽地停了下来,林冰吟等了半晌,亦没有等到他的答复,不由抬起头,却正对上闵天澈深思的眼神,而他的话语亦适时地响起:“然后呢?”
“然后?”林冰吟的脸有些发红,她赌气地想,然后该干嘛还需要我说吗?
“吟儿,你是不是不相信朕?”闵天澈深深望着她,黑色眼眸中似有波涛翻滚。
“当然不是。”林冰吟急欲分辩。
“那就好。”闵天澈猛地一把将她带到怀中,语气生硬地说道,“朕曾经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那样你会很辛苦。”林冰吟半倚在闵天澈的怀中,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血丝,这,让她不禁心头一软,低了头软语道。
闵天澈的眼中,倏地划过一道惊喜的光芒:“吟儿,你是在心疼朕,是吗?”他用力抱紧了林冰吟,笑得开怀,“你肯这样对朕,朕又夫复何求?”
“可是……”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地位使然,在林冰吟的印象中,闵天澈一向是深沉而又内敛的,他不会象萧云轩那样,爱也好恨也好,从不掩藏,她想不到闵天澈有一日,居然会如此开心大笑,而他的笑,竟然让她有了一种错觉,仿佛整间大殿都因此而明亮了起来。
“没有什么可是,”这次轮到闵天澈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唇,他的语气温柔却坚决,“这样的忠心,朕不要也罢。”
是的,不需要她再多言,她的想法,他懂;她要劝他的,他亦全都明白。而他回她的言语,不正是她曾对赵琳儿所说的吗?闵天澈轻吻着她的发丝,轻道:“朕会想办法补偿她们的,但是,朕不会对你食言。”所以这样的话,以后再休要提起。这话他没有说,然而林冰吟心中又何尝不知?她只觉得喉头被堵得难受,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