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意思是……”王妃被吓了一跳，问道。
王爷只轻轻一笑，并不明说，王妃了解，王爷若不想说，谁也橇不开他的嘴。撇撇嘴，拍拍袖子“好了好了，可算哄好了，我回去睡了。”
“一同一同。”王爷从后面赶上来，郁结已散，笑容又重新挂回脸上。
镇国公府上，也为着六小姐的婚事，商讨良久。镇国公自从家里出了皇后，就渐渐淡出众人视线，到这次皇上推翻贤郡王，镇国公府更是失了先机，一下子从朝中沉寂下来。
小公爷魏辰霆，是镇国公唯一的嫡子，也是当今皇后的亲爹。而东亲王府二少爷周明堂想娶的正是他的幼女，也是皇后的亲妹妹。
“不是妾身想干涉，只是仪儿是皇后亲妹，东亲王就再是势大，他周明堂也不过是一个庶子，又论不到他继承家业。”魏夫人十分不满，府上是有意与东王爷结亲，但想许的是庶女五小姐。
“而且妾身也留意过，王妃看中的全是清流一派，昨日里才宴请了十来位小姐去坐客，父亲职位最高的不超过五品，这算是摆明了立场。可又派人来跟我们仪儿提亲，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魏夫人试探着道。
“这个……”小公爷是镇国公快四十的时候才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来的唯一一个嫡子。从小被呵护着长大，一早就在父亲安排下成亲，生子。嫡庶加在一起也有六个孩子，可偏偏有五个都是女孩，只有一个男孩，不过幸好是个嫡子。
镇国公虽然是七十多岁的人，却一直十分康健。小公爷习惯了从小什么事都听父亲的安排，一下子被夫人问住，不免有些不快。
魏夫人与他夫妻多年，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只得将话转回来“妾身不懂朝堂上的事，只听父亲说过皇后越是生了太子，我们越是要小心谨慎，免得给皇后娘娘添乱。这件事，是否要问问父亲的意思。”
想将五小姐许给周明堂本就是小公爷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问过父亲。现在夫人让他去商量，有些退缩道“既然是有关仪儿的事，不如你去问问父亲的意思。”
魏夫人在心里暗叹，自己当初嫁入镇国公府被多少人羡慕，结果相公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没有担当。一直当个听话的儿子也就罢了，偏生又常常心血来潮惹出些事情来。出了事又成了缩头乌龟，不敢露面。
等别人帮他收拾了首尾，他到好，这个时候又跳出来指手划脚，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样的事，魏夫人见得多了。心想要是在别人家，当媳妇的跑去跟公公商量事情，没得要被一家子嚼舌根。在魏家却成了理当如此，没一个人觉得不应该。
镇国公的夫人前几年已经过世，身边只有几个老姨娘服侍，除了爱喝点好茶，时不时练练拳脚，生活十分简单。
听到儿媳妇的回报，镇国公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来提亲的是谁。”
魏夫人一愣，心想公公应该很清楚才对，但还是老实答道“是周明堂的老师，司业苏大人。”
“有没有说过是受何人托付而来。”镇国公再问。
是小公爷亲自接待的，魏夫人没有亲耳听到，只是听相公转述，公公这样一问，才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是，东亲王根本不知情。”
“哼，那倒不一定。”一个六品司业，帮王府的二少爷前来提亲，这本就透着古怪。这中间的弯弯绕绕，镇国公并不准备解释给儿媳妇听。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魏夫人心里叫苦，相公这办的叫什么事，放出风声，想与王府结亲。结果李逵没来，来了个李鬼，莫名其妙让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直接回了就好。”这件事不能捅破，不然镇国公府的面子会丢个精光。
魏夫人点头应承下去，把公公的话对小公爷说完，小公爷跳起来道“这个周明堂，婚姻仍是结两姓之好，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竟敢做出这种事来。看我不……”说着开始挽袖子。
魏夫人头一次不想劝他，冷眼看着他自说自话。小公爷演了半天见夫人没有动静，自己讪讪放下挥舞的胳膊。上前道“夫人，既然父亲把事情交给你，不如就由……”
“相公。”魏夫人忍无可忍，大声道“苏大人乃是外男，又没有亲戚关系。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的男人死绝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公爷一激动站了起来。
“又是怎么了。”魏家大少爷走了进来，一身暗青色长衫，面白如玉，眉眼都十分肖似魏夫人，但放在他脸上却不带一丝女气，只觉英气逼人，俊朗无比，脸上还挂着他招牌似淡淡的笑容。
“你来的正好，事情是这样。”小公爷见到儿子，心想正好，儿子是晚辈，去拒绝也不怕丢人。
大少爷看着父亲充满希翼的目光，那里不知道他的小九九，一口应承下来“这件事就交给孩儿，爹娘不用操心了。”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小公爷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和不到二十的大少爷一比，好象反过来一样。
看到儿子魏夫人这才有了一丝笑容，幸亏生了一个好儿子，不然谁摊上这样一个相公，都要被活生生气死。
“不过，父亲，家中二个妹妹的婚事，您就别管了，先等朝堂上的事稳一稳，再说二个妹妹年纪也不大，没必要现在着急。”
小公爷听到儿子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我还不是为她们好，你这个臭小子懂什么，还教训起老子来了。”
“这是爷爷让我转告的。”大少爷对父亲是即可怜又可恨。几十岁的人了，一辈子没干过一件漂亮事，又每每拿了自己狗屁不通的逻辑当了不得的好点子。
真真是坑死人不偿命，爷爷是长辈，不行张嘴就骂。自己和母亲就只能隐忍，若是爷爷哪天……唉，每当想到未来，就觉得没来由的憋闷。
小公爷见是自己父亲转告的，觉得有些没面子，转了话题道“你和琴娘怎么到现在还没让我们抱上孙子，这次要还不是带把的，就快给我抬个人回来。”
说完架着鸟笼子溜出去找他的狐朋狗友玩去了，只留下母子俩相视摇头苦笑。魏夫人想到这事让儿子去做，怕他年轻得罪人，犹豫道“不如请到家里来，还是让我……”
“娘，你还信不过儿子吗。”大少爷抬手示意母亲不用再说，他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虽然长相肖母，但他的性子却是如镇国公一般，硬气之下也不缺圆滑。
放下了二少爷的婚事，陈皎儿又陷入另一桩婚事的困扰之中。竹声爱慕婉茜，对她有情有义，私下问过周明远对这件事也极为支持。
想到这是件极好的喜事，陈皎儿招婉茜过来时，还以为她的推拒只是出于女子的害羞。后来才发现，婉茜竟是真的强烈反对这桩婚事。
“……奴婢真的没有嫁人的打算，只要世子妃不嫌弃，愿意一辈子伺候您和顺哥。”婉茜坚决的让陈皎儿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想问她是否另有意中人，若是真的，自己也一力成全。没想到婉茜表现的更加激烈了，竟想当场拿剪刀绞了头发，以明心志。
“小姐，婉茜是不愿意嫁人吗。”甘草等屋里没了外人，走进去看到陈皎儿脸色不对，这才出声小心问道。
“不错，可是……你们竟是都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看到甘草脸上一点也没有惊讶，陈皎儿倒是惊讶了。
“奴婢和婉茜相处多时，按理不该在她背后道人事非。只是……”甘草吞吞吐吐，不知在犹豫些什么。
“婉茜救过我一命，不管什么我都会原谅她的。说吧……”陈皎儿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她曾在这个院子里呆过三年，这三年她负责小厨房，尽心尽力。也与婉茜、莲叶、红梅还有迎夏打过交道。
其中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婉茜，她温柔聪慧，善良大度。从她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竹院，就是她给了自己第一个微笑。
她还记得，婉茜常常半夜跑到厨房里摇醒自己“春叶，快点，世子爷饿了，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端过去的。”
“春叶，世子爷回了，早饭只进了一小碗，还没到午饭的点，有什么可以垫一垫的。”
可叹自己一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从来不去注意这些小事。只是一心希望自己的手艺被世子爷肯定，让自己成为世子爷看中的人。
甘草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却一字一字敲进她心里“听府里的老人说，婉茜是几岁的时候，世子爷出去打猎救回来的难民。”
“……跟在世子爷身边时间最长，也最忠心……她的心里恐怕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再考虑考虑。”陈皎儿挥手，用手背撑住额角，陷入了两难。